“卿家在说什么？”
文治皇帝甚至专门问了一句，就好像是自己听错了一样。
金世忠咽了咽口水，拱手回答道。
“根据武安侯传回来的消息，我们在条约上让步，并且帮着辽人在农事耕种上给予一定的帮助，换取他们派出五万精兵铁骑，奔赴龙化州，帮我们驱除女真部和高丽的围困，并且除了龙化州之外，通州也是他们负责清理的地区……”
五万铁骑，清理女真，大辽帮大夏……
每一个字文治皇帝都听懂了，可是组合在一起，怎么就那么令人奇怪呢？
文治皇帝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但是金世忠也说了，赵宁妄在条约上让步了，而且给予了农耕的帮助？
“什么样的让步，还有他们辽人还知道农耕？”
草原人天为被地为床，整日草原打流浪！
还会耕种？
这个理由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赵靖在一旁补充道：“辽人是有地方耕种的，在渤海地区，由女真部掌控的那一片土地，还有一部分辽阳府、黄龙府的地带，种地囤兵之事并不稀罕，只不过辽廷并不重视。”
文治皇帝继而问道：“既然他们不重视，那为何辽人还会因为农耕之事而答应出兵？”
这一问，不仅仅是金世忠，连赵靖这个官场老油条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犬子他……他给了两麻袋良种。”
“两麻袋什么？”文治皇帝低着头，挑着眉，脸上透露出浓浓的疑问，但他的心中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就是良种，土豆和……和……”
赵靖一句话没有说完，文治皇帝“砰”的一声拍在御案上，差点跳了起来。
“武安侯大胆！纵然良种是他培育出来的，可那是我大夏的瑰宝！他是我大夏的侯爷，他怎么敢如此肆意妄为，难道真的如此不靠谱乎？！”
文治皇帝从前听着许多大臣攻讦赵宁妄有多么纨绔，不靠谱，甚至是肆意妄为。
直到今天，文治皇帝才真正感受到，或许当初那些大臣们并不是攻讦，而是说的真心话。
这就好像家里明明有一个宝，自己珍惜还来不及，转眼间那个败家子直接给送出去了！
“难道我大夏没有兵马不成？兵部尚书，你回答我！我们大夏无人乎？！”
文治皇帝指着外面，下巴上的胡子都在颤抖，“非得他辽人骑兵才能解此围困，非得送他们点东西才行吗！？金大人，你告诉朕，是这样吗！？”
“陛下息怒！臣想来这应该是武安侯有多方面考虑的结果，对了，条约上武安侯提出来，辽人的土地，特别是辽东一带适合种植的土地，都要租借给北宁商会。”
金世忠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这一点可能的理由，“而北宁商会每年会给一批粮食给大辽，以此作为报酬。”
“什么！？”
文治皇帝又怒了，“你是说武安侯还想要去当辽人的佃户！？”
“额……”
金世忠满头冷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父皇，儿臣或许知道赵宁妄想要干什么！”
太子这一刻跃跃欲试，他的眼睛里面有光！
最近这些日子，赵宁妄不在，他没事去北宁书院装装逼，顺带听一两节课，再顺带去书院商业街逛个青楼什么的。
正好前两天北宁书院还在谈赵宁妄北伐之举，书院的经济课上更是将赵宁妄的每一条条约拿出来说。
文治皇帝瞥了一眼太子，却是摆手说道：“太子能知道什么，且听诸位大人是怎么说的！”
“父皇，儿臣真的知道！”
“你知道……你能有诸位大人们清楚？”
文治皇帝差点骂出来“你知道个屁”，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他还是选择不爆粗口。
“陛下，或许太子真的知道些什么。”
金世忠说完，底下的几位大臣都附和起来。
他们去年一整年，可都是看着太子和赵宁妄两个人在朝堂上联手打太极。
在场众位大臣，最懂赵宁妄的，或许也只有太子了。
“父皇，赵宁妄这个做法真的有讲究，儿臣且问父皇，辽东之地与我江南之地，谁更肥沃？”
文治皇帝冷哼一声，“自然是我江南之地肥沃！”
“父皇此言谬也，辽东一带，土地黑质，肥沃至极，可种稻米，小麦，粟米，更可以种植土豆、红薯等等，因为辽人只知道在马上冲杀，根本不晓得什么叫种地，所以辽东一带土地荒芜者不知凡几……”
李格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前些天在书院所听到的这些东西。
书院里嘛，都是一群先生们吹牛逼的地方，但是人家是真的先调查再吹。
李格听不进去之乎者也，但是这些装逼之言他是一字不差地听了下去。
“若我大夏与辽人打仗，必先下辽东一带，以屯兵之法，闲时务农，战时披挂，则保边疆五十年不破矣！”
李格背着双手昂着头，言语之间挥斥方遒！
文治皇帝都瞪大着眼睛，我这傻儿子，怕是换了个人？
众位大臣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什么时候太子这么牛逼了？
李格鼻孔朝天，不过也在斜着眼睛四处打量，很是享受这种人前显圣的光环。
“难怪老赵从前最喜欢这样，原来是这种鹤立鸡群的滋味是这么爽！”
“那边的土地，真的这么好？”
文治皇帝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格咳嗽一声，“儿臣听书院里的先生说的。”
文治皇帝再问，“你近来居然去书院了，哪家书院？”
李格再答：“赵宁妄的北宁书院！”
文治皇帝缓缓靠坐，目光在几位大臣的身上流连，“诸位卿家觉得，太子之言是否为真？”
赵靖第一个说道：“臣在北方征战多年，大概了解一些，辽东之地土地的确肥沃，不过因为辽人、女真、渤海人和高丽人皆杂居其中，动乱不息，所以难以和平耕种，但那片地方，却也从未听说过缺粮。”
金世忠接着说道：“若非土地肥沃，又怎可吸引四方之人盘踞其中？”
李格笑道：“父皇，儿臣何曾说过假话，父皇不信派人过去调查一番便知。”
文治皇帝摇了摇头，“就算真的如此，北宁商会租借辽人土地，有异于佃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