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6
祁时宴看着身边声嘶力竭突然间就情绪失了控的女人,他嘴角勾勒,心却沉入了谷底。
但他只是听着,没去打断她。
南栀还在说着:“我之所以参加这一档节目是因为这个节目是全网直播,而且他们会满足我一个愿望。
我都已经想好了,等到许愿环节,我就拿着身份证,实名举证,把事情给闹大。
只要事情一闹大,总会有人来解决,只要有人肯重新调查,就会知道,逸尘他是被人陷害,被冤枉的。
明明,我已经什么都计划好了,我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但是现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她看着身边的人,心中无言的痛楚与恨意:“你现在满意了吗?”
积压的愤怒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祁时宴,逸尘他是被冤枉的,他没有杀人,是陆知安,是陆知安陷害的他,祁时宴,你帮我救他,你救一救他好不好?
只要你帮我把他给救出来,过往的一切,从前你对我的种种,我都不计较了,真的,而且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保释一个人,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甚至都不需要你亲自出马,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蓦然的看着面前的人:“你会帮我救他出来的对不对?”
说出最后一句,南栀整个人愣住,她明明不止一次的发过誓,此生此世,绝不再求这个男人任何的事,可现在,现在她又在干什么?
祁时宴突然冲着前排的司机说道:“停车!”
“祁总,这里不能停车。”
“少废话,让你停你就停。”
“嗤!”的一声,车子在高速半道上熄火停了下来。
他拉开一边的车门同身边的女人冷漠说道:“下车!”
南栀有些没反应过来,男人的声音落在耳旁:“刚刚不还吵着闹着要下车吗,现在却要赖在我的车上不走?”
不由分说就将南栀从车门处推了出去,快速又关了车门。
南栀捂着自己的肚子,一时间傻眼,等到她回过神来,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看着远去的车辆,她骂了一句:“混蛋!”
就在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差一点,她就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希望放在那一个男人的身上,希望他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之上,帮一帮她。
可,终究是她天真了,她与他之间,何曾有过情分?
在经历过那么多绝望的事情之后,她竟然还幻想着那男人会对自己存有感情,南栀,你真蠢。
“轰!”的一声,祁时宴又将车子给原路开了回去。
南栀蹲在路边突然一阵难受,怀孕以来,她都没什么反应,现在却开始了孕吐。
祁时宴从车上下来,问:“你怎么了?”
“不用你在这儿假惺惺。”他不是不愿意帮她吗,又来管她做什么,虚伪!
祁时宴缩回想要去搀扶她的那一只手,没说话,目光巴巴的盯着她的背影。
南栀从地上站起,眼睛眨了一下,说道:“胃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早上没怎么吃东西。”
祁时宴看她一眼:“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怎么吃东西?”
南栀呛声:“跟你没关系。”
话毕,用纸巾擦了擦嘴唇,拔腿就走,他追过去:“你去哪儿?”
她也实话实说:“找陆知安拿手机,那个手机里有他栽赃陷害逸尘的证据,我一定要将那个手机给拿到手。”
祁时宴伸手将她给抓住。
“干什么?”南栀甩开他。
“你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墨逸尘,你就那么爱他?”
南栀快速作答:“他是我老公,我当然爱他。”
“祁时宴,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明白我跟他之间的感情。
祁时宴,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全世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于混沌之中窥见一丝光,是什么样的感觉?
逸尘他就是那一束光,哪怕再微弱,黯淡,我都要紧紧的将他给抓住。
因为这一束光尽管微弱,黯淡,也曾照亮过我的生命,所以,我当然会好好的爱他,就算是用尽我的余生也无以为报。”
“好一个无以为报。”
祁时宴如鲠在喉,那一句“那我呢?”三个字被他生生咽下。
垂于大腿外侧的手,手指弯曲,紧紧拽住了西装裤,曾经,这个女人也将他视作为自己生命的全部。
莫名而又难言的痛,如一枚钢钉,钉在了他的心里,微微抬眸,看向那个试图逃走的身影,心如刀绞一般。
真的不能,不能再爱我一次?就一次,都不行吗?
盯着那道身影,等来的,不是她的停留,而是实实在在的与他擦身而过。
男人的心中,无比卑微的发出了上面的恳求。
没关系,就算你不再爱我,也没关系,因为此后,我会用尽我的生命去爱你,南栀,我们一定会形影不离,永远都在一起的。
面对着这一个女人,他做不到放手,哪怕现在的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他不在乎道德,不在乎律法,他在意的只有这一个女人。
她原本就是属于她的,哪怕现在,她的心不在他的身上,她也还是他的,谁都不能将她从他的身边给夺走。
特别是墨逸尘,一个养子,还没资格同他去抢。
“我可以帮你救墨逸尘。”
看着那一道背影,祁时宴开口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
仅仅两秒过后,女人回过了身,满怀希冀的眼光望着他。
祁时宴点着头:“我可以救墨逸尘出来,但,我有条件。”
南栀怔怔的看着面前男人,足足一分半钟,果然,这个男人,他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就帮自己,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趁热打铁,怎么可能什么条件都没有。
她想说些什么,嘴唇哆嗦一下,最终问道:“什么条件?”
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将逸尘给救出来,什么都比不过他的安危,只要不是要陪他睡,或者要他们离婚这样的混账条件,她想,她都是可以接受的。
祁时宴薄唇紧抿,正要说出自己的条件,手机响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的备注,往后退了几步,两人间隔了一段距离,他才接起了电话。
“铭泽,怎么样,检查结果怎么样,我妈她这个人,就是会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麻烦你了。”
电话里,顾铭泽支吾着说道:“时宴,伯母……伯母的病情……”
“怎么了?”
“有点麻烦,见面再说吧!”
顾铭泽正要挂掉电话,沈秋兰一把伸手抢过了手机:“时宴,妈问你,你找到南栀了吗,你现在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手机拿开,窥视一眼远处的人,又低头对着手机说道:“是,我和她在一起,怎么了妈?”
“时宴,你听妈的,你一定要把南栀给带过来,听到没有?”
又抬眸望了眼那边的女人:“好,我知道了,我一定把她带到您面前来,我一定带她去看望你,行不行?”
祁时宴哄着母亲,顾铭泽也在旁边说了句什么,沈秋兰抛下一句:“时宴,妈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别诓我,否则,”
她发狠咬着牙齿:“否则,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好好好,我知道了。”
沈秋兰这才挂了电话。
祁时宴朝着南栀走过去,她内心纠结,正在心里想着,他会同她提出些什么条件来。
便听到男人说道:“快,跟我去一趟医院。”
不由分说的就拽住了她一只手。
南栀一听说要去医院,立即拒绝:“医院?我不去,我不去医院。”
祁时宴又道:“还是去一下吧!”
南栀心动了一刹,他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还是知道她活不长了,所以良心发现,要带自己去医院里检查?
一路上,她心神不宁,好几次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直到进了医院,走进了病房,看到了顾铭泽和沈秋兰,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好端端的,他要送她来医院里。
祁时宴和顾铭泽在走廊里说话,房间里只剩她和沈秋兰两个人。
沈秋兰故技重施,没说几句话就双腿一弯,跪在了她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南栀态度冷硬。
沈秋兰倚老卖老,无论南栀怎么拖,就是不起。
南栀也不再继续拖她,免得一会儿出了什么事儿,又赖她的头上。
见南栀犹豫,立即又跪又磕头:
“南栀,就当是我这个老婆子求你了,就把骨髓捐给我吧!
你就算是不看在我和时宴的面子上,也看在乐乐的面子上,我毕竟还是乐乐的亲奶奶。”
南栀看着面前的人,一种想笑又想哭的无力感在身体里横亘。
究竟是坏人变老了,还是老人变坏了,竟然还拿乐乐出来当挡箭牌,道德绑架在她这儿被玩儿得明明白白。
“沈女士,您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您能别这么逼我了吗?”
若在从前,她沈秋兰但凡有个什么事,她一定是跑得最快的,别说只是捐骨髓,就是将自己的命给搭进去,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但出了念念的事情之后,这一家人,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凭什么她沈秋兰一跪,她就要放弃自己和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生命去成全她?
“你怎么能说我是在逼你呢?
我只是要你捐骨髓又不是让你去捐心脏。
我知道你恨我,恨时宴,可念念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啊!
南栀,只要你愿意把骨髓捐给我,我答应你,一定让时宴娶你进门,毕竟,这是我们祁家欠你的。”
南栀“呵呵”两声笑,一脸的轻蔑:“娶我进门,祁时宴他也配。”
“沈女士,我南栀穷苦出身,配不上这样的高门大户,而且,我已经结婚了,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这件事儿祁时宴他没跟你说吗?”
沈秋兰一阵诧异:“你……你不是……”
沈秋兰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她却一眼就看透:“你那么惊讶干什么,只许您的儿子金屋藏娇,我就不能嫁人了是吗?
我在祁家三年,您儿子是怎么对我的,您又是怎么对我的,现在得了病却想起我来了?
当年我怀乐乐的时候,您和您的儿子,是怎样的步步紧逼,您忘了,我忘不了。
之前在法庭上我没有把祁时宴做的那些事情给供出来,已经是念着他是乐乐父亲的情分上了,您还要我怎么样?
还有念念的事情,在您这儿过得去,但在我这儿,过不去。”
永远,永远都过不去。
南栀忍着,没让自己掉一滴的眼泪:“沈女士,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我还有事,告辞!”
病房之外,走廊尽头。
顾铭泽问身边的人:“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真要那个女人去给你母亲捐骨髓?
时宴,我跟你说句实话,那个女人,她的身体状况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么健康,如果强行……”
祁时宴打断了他的话:“那我母亲呢,铭泽你实话跟我说,如果找不到其他的骨髓捐献者,会怎么样?”
“我只能说,情况不太好,以伯母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再不进行骨髓的移植,怕是……”
“会怎么样,你直说就好,不用弯弯绕绕。”
顾铭泽:“如果再不进行骨髓的移植,以伯母现在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那还等什么。”祁时宴几乎是没有犹豫就说出了这一句。
顾铭泽看着他转身离去,决绝的背影,大喊:“时宴,看来那个女人并没有跟你说实话。”
“什么实话?”
顾铭泽跟过去:“她……那个女人,她的身体里少了一颗肾,而且她的身体之前受寒严重……”
顾铭泽哽咽了一下,关于那女人的情况,话到了嘴边,还是选择瞒下来。
“时宴,你真的决定了?”
祁时宴俊美的面容上,神情复杂而又凝重,看得出来,他也很为难。
“那你让我怎么办,那是我妈,你要我亲自看着自己的母亲去死吗?”
顾铭泽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生气:
“那她呢,你有为她考虑过吗,对于一个失了一颗肾的人来说,捐献骨髓,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等到她捐献完骨髓,我会好好待她。”
顾铭泽那些劝他再好好考虑考虑的话,更难说出口。
只在心里说道:阿宴,你真的认为今时今日的她,还是从前那个你随叫随到。
你随便勾一勾手指就会如哈巴狗一般摇尾乞怜的女人吗?
她真的还需要你那一丁点儿的好吗?
阿宴,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所以,在你母亲和她之间,你毫不犹豫,坚定不移选择的第一人始终是自己的母亲。
那她呢,就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抛之弃之的物件,甚至连一个物件都算不上。
阿宴,你真的有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的爱那个女人吗?”
祁时宴有些不乐意了,本来母亲病了,他心里就不好受,现在还面临着两难抉择,又被顾铭泽这样一通说教,他心里升起了一股火。
“我对她的感情,不需要外人在这里评头论足,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