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再度有条不紊地接着剖析道:“况且需要明白的是,那李林甫身居宰相高位的时间长达整整一十九载岁月啊!”
“在如此漫长悠远的光阴长河里,那些曾经承蒙李林甫提携拔擢或是受到其特别关照庇护的大小官员,数量之众多简直堪比那穿梭于江河之中的鲫鱼群,数不胜数。”
“而今,当这些人眼睁睁地目睹李岫锒铛入狱之时,内心深处定然会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波澜,变得忐忑难安、惶恐至极。”
“如此一来,他们便难以将全部精力集中于处理政务之上。”
“恰在此刻,若有一些居心不良、别有用心之人趁机煽风点火,故意制造混乱局势,并大肆宣扬不实言论以蛊惑人心;接着又随意抓捕数个与事件稍有牵连的人员投入大牢之中。”
“那么,余下的众人必然会心生恐惧,整日里惶恐不安,犹如那受惊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慌失措,惶惶不可终日。”
“而正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倘若安禄山这个心怀不轨、野心勃勃的叛贼,派遣其麾下的心腹爪牙去暗中收买和诱惑一些意志薄弱、立场不够坚定之人,那么内部出现奸细叛徒的可能性将会极大地增加……”
“此外……”
裴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其言辞如汹涌澎湃的江水一般源源不断。
他根本无需小心翼翼地窥视李隆基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便能凭借自身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对人性的深刻了解,准确地猜测到李隆基对于自己所陈述的这一番话语,大概率只会持有半信半疑的态度罢了。
然而,这并无大碍,因为即便仅仅只是在皇帝的心中种下一粒小小的怀疑种子,也足以助力自己顺利完成今日进宫面圣所期望达成的目标了。
果不其然,正如裴徽事先所预料的那样,此时此刻的李隆基眉头紧锁,那两道原本就如刀斧镌刻般深刻的皱纹此时更是深深地凹陷了进去,仿佛要将他心中的忧虑与不满全都刻入其中。
他那凌厉无比的目光犹如两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朝着裴徽刺去。
紧接着,从他的鼻腔之中传出了一声寒意十足的冷哼块,这声冷哼饱含着愤怒与不屑,仿佛能够将整个宫殿都为之震动:“哼!朕倒是觉得你这小子其实也是心怀叵测、居心不良啊!”
听到皇帝这般毫不留情的斥责,裴徽顿时装作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不止。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来,连连认错谢罪。
只见他满脸都是惭愧之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异常谦卑和颤抖:“圣人您真是英明神武、洞察秋毫啊!微臣的确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存有那么一丁点儿小小的私心杂念。”
“但微臣可以对天发誓,我这么做更多的还是出于一片赤诚之心,完全是为了圣人和大唐朝廷着想啊……”
话刚说到这里,裴徽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偷偷瞥了一眼李隆基的神色。
当他看到皇帝虽然面色依旧阴沉如水,但似乎并未真正动怒时,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胆子也随之略微大了起来。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壮着胆子说道:“而且,微臣斗胆向陛下进言,以微臣之愚见,杨国忠在此事当中所怀有的私心可要远比微臣严重得多啊!”
当提及到杨国忠时,裴徽略微顿了一顿,目光迅速扫过李隆基的面庞,仔细地察言观色,试图捕捉到李隆基对于接下来话语可能产生的任何细微反应。
然而,只见李隆基面无表情,并未显露出要打断他讲话的迹象,于是裴徽深吸一口气,接着娓娓道来:
“杨国忠此人,实乃心胸狭隘之辈。”
“想当年,李林甫曾当着众人之面朝杨国忠口中吐痰,这等奇耻大辱,杨国忠一直铭记于心,并时刻伺机报复。如今,他终于逮住了这个机会……”
裴徽稍作停歇,再次偷瞄一眼李隆基,确认其仍在专注倾听后,才又继续说道:“再者,杨国忠在处理政务之事上简直一塌糊涂,可谓是毫无才能可言。”
“自他担任右相以来,朝中众多大臣皆在私底下对他的能力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无一不对其表示出深切的怀疑与不信任。”
裴徽说到这里时,深深叹了一口气,皱起眉头,加重语气强调道:“所有人都觉得,就凭杨国忠那点儿微末的本事,根本不配身居如此关键且重要的右相高位。”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无能之人,不仅不知自省进取,反而还心生邪念,妄图通过采取抓捕无辜之人、处决良善之士这般惨无人道的手段,来树立他自以为是的所谓威望。”
说到此处,裴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高呼道:“微臣裴徽承蒙圣人厚爱,委以统领不良府之重任,身为圣人您的眼线与耳目,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圣人您被杨国忠这等奸诈阴险的小人肆意利用和蒙蔽欺骗啊!”
“恳请圣明的陛下能够洞察秋毫,早日识破杨国忠的真面目,将此等祸国殃民的奸臣绳之以法,以正朝纲,保我大唐江山社稷长治久安呐!”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裴徽那张原本就凝重的面庞之上更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深深的忧虑之色。
只见他紧紧皱起眉头,双目如炬,神情异常严肃地凝视着端坐在高高在上的李隆基。
就在这时,忽然从李隆基的口中传出了一声冷哼。
这声冷哼仿佛是来自于寒冬腊月里最为刺骨的凛冽寒风一般,直直地吹向了在场众人的心间,让人瞬间不寒而栗、毛骨悚然起来。
很明显,李隆基对于裴徽这一番越来越肆无忌惮、胆大妄为的言论已经感到极度的不悦与愤怒了。
然而与此同时,在他的内心最深处却又无比清晰地明白一个事实——那便是裴徽所讲所言绝非是空穴来风、毫无依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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