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百姓朝着红营的街垒阵地漫灌而来,身后却传来一阵阵狼嚎一般的喊声和铳声,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条街道,显然他们后头压阵的清兵正在用屠刀和人头逼着他们加快速度冲击红营的防线。
跑在前头的百姓见到红营的红旗,都在大喊“红营老爷救命”,许多红营战士茫然的看着前方奔涌而来的人潮,动作都僵在原地,陈镇身边的战士将官都瞪着眼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拿一个主意。
“不能让百姓冲散了咱们的防线!”陈镇咬着牙喝令道:“清狗恐怕就混在百姓之中,若是让百姓们搅进来,咱们的防线必然崩溃!喊话!朝天鸣铳!让百姓们停下,原地坐下!”
一名将官赶忙去传令,不一会儿,街垒处的一队红营战士朝着天上鸣响三眼铳,紧接着便大喊起来:“良善百姓原地坐下!冲击我军军阵者死!清军兵将,驱赶百姓冲阵者,公审必死!”
那一队红营战士喊得声嘶力竭,但是却收效甚微,街道上的人潮根本没人听从他们的号令,那些百姓被身后的清军用刀枪逼着,早就已经慌了神,只顾着哭喊着奔涌,即便有听到号令想要停步坐下,也很快被后续的百姓推倒踩踏而过,反倒丢了性命。
那些驱赶百姓冲击的清兵,许多本就抱有必死之心,自然也不会听从红营的号令,只是紧紧跟在人潮之后,遇到跑得慢的,便一刀劈过去,将街道上的老百姓搅得更加混乱。
混在人潮之中的清兵也拿百姓当护盾,开始朝红营的街垒阵地放铳放箭,就在身边炸响的铳声让周围的百姓更加慌乱,大脑一片空白,只顾着拼命往前涌,将宽阔的主道挤得满满当当,混乱之中踩踏而死的不知多少。
陈镇狠狠咬了咬牙,心一横,喝令道:“继续喊话,不要停,传令各部…….开炮开铳,冲阵者…….统统杀了!”
“标长!”一名军官一把抓住陈镇的手:“这么多老弱妇孺啊!”
“被他们冲散了防线,死的人只会更多!”陈镇一把将他甩开:“所有的责任我担着!若有人不执行命令,立行战场军法斩首,行了战场军法,你们的家眷的军眷待遇都会被取消,也不会有抚恤和记功,听明白了没?”
周围的军官只能领命,陈镇看着翻涌而来的人潮,双目一片赤红,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开炮!让所有弟兄都知道,这一仗我不要俘虏,那些清狗…….统统杀干净!”
炮声鸣响,散射的炮子如倾盆大雨一般撒入街道上的人潮之中,人挤着人的人潮里,即便有听到炮响的人也没法躲避,被狂风骤雨一般的炮子扫过,顿时便腾起一片血雾,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破布一般的尸体和鲜血淋漓的残肢滚落在街道上,引得周围的百姓惊叫不止。
炮响之后,便是铳声轰鸣,人潮如同被刀劈一般倒下一片,中弹的百姓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在地上爬行着,又被慌乱的百姓踩踏而过,无数的人都在乱糟糟的惊呼着:“红营开炮了!红营开炮了!”
炮声和铳声之中,还夹杂着红营战士的呼喊声,让百姓们听从号令抱头趴在地上,许多人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有些战士一边上着弹一边哭喊着、呕吐着,开火之时还要靠拼尽全力的嘶吼,才能鼓起胆气扣动扳机。
还有几人扣动扳机之后便呆呆的看着那些翻倒的百姓,对军官的喝令充耳不闻,这些在之前的作战中奋勇争先的将士,忽然丢下手里的火铳,掉头就跑,但很快又被后方的教导捉回,按军法立斩的行为,却没人能狠心执行,只将他们关入一旁的建筑,留待之后再处置。
街道上化为一片血海,一眨眼间便是尸堆如山,还没死去的百姓哀嚎求饶之声震天动地,倒下的人多了,却反倒让剩下的百姓有了活命的机会,听从红营的号令趴在死尸之中,那些压阵的清兵也没法在这战斗的时刻把地上的尸体一个个翻出来查看,也只能放着他们不管,取了弓箭射翻街道上还在乱跑的百姓,便踩着满地的尸体,朝着红营的阵地发起最后的冲锋。
他们在人肉盾牌的掩护下,离红营的阵地已经十分接近,红营的火铳手和弓箭手只来得及发一轮铳箭,那些野兽一般的清兵就已经冲到面前,但红营的战士没有一人退却,相反却拔刀挺枪,赤红着双眼迎了上去,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这些清兵的身上。
“都记清楚了!一个俘虏都不留!”陈镇也拔出腰刀,扶着栏杆朝着将士们大喊:“老百姓们的血仇,得让这些清狗拿命来报!”
周围的红营战士传来一阵虎吼,更多的将士们不知有没有听到陈镇的喊声,但他们用行动遵循着陈镇的命令:长枪扎穿清兵的躯体,持枪的战士却尤不解恨,不停的抽出又捅刺,将那清兵扎成马蜂窝,三眼铳砸翻清军的甲兵,依旧一轮一轮的用尽全力的砸在那名甲兵的头颅上,将他的头盔和脑袋砸成了碎片,三眼铳的铳杆都生生砸断。
一名红营战士被一名清兵砍断了持刀的手,却连唔都没有唔一声,一把将那清兵勾住,狠狠一口咬在那名清兵的脖子上,生生将他喉管咬断,一名战士和一个清兵在地上翻滚着,两只手指深深插入那名清兵的眼睛里,脖子上淌着血的刀痕却丝毫不顾。
陈镇也飞奔下了楼,跟着战士们蜂拥向清军杀去,这一次没有人再阻拦他这个标长亲自上阵搏杀,就连他们这个标的教导,也提着一把三眼铳冲在最前,眼里泛着的是从出生就没有过的凶光。
面对红营这般疯狂的肉搏,那些抱着必死之心驱赶着百姓来冲击红营街垒阵线的清军兵将反倒是率先崩溃了,心中的恐惧压倒了仅剩的血气,许多人丢下武器掉头逃跑,还有一些跪倒在地想要投降,却被杀红了眼的红营战士屠猪宰羊一般杀了个干净。
“追上去!追到底!”陈镇放声怒吼,染血的腰刀朝着清军逃跑的方向挥舞:“插旗什么的统统不要管,把这帮畜牲杀干净!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