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勒特离开前,并没有回应阿斯特拉最想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
他会怎么对唯一有能力去阻止他的阿不思呢?
恐怕会一直认为阿不思总会对他有着年少时的迁就吧?来自年长者的迁就。
“阿斯特拉亲爱的?”维多利亚将脑袋搁到阿斯特拉的肩膀上,瘪着嘴看着盖勒特离开的方向:“感觉咱们的老板意志不坚定呢。”
“盖勒特的意志向来都是坚定的。”阿斯特拉摇头:“但一种想法不是永恒的,他的成功与否,要看他的动摇在哪一刻出现。”
维多利亚思考了一会儿,有些头疼。
“该不会到最后背叛我们组织的是盖勒特自己吧?”
这还真是阿斯特拉没有预想过的答案。
他不确定盖勒特能不能真正成功,但他从未想过盖勒特会背叛自己的理想。
“不会的。”阿斯特拉否定了维多利亚的想法:“盖勒特很爱自己所想象的未来,他不会背叛自己的理想。”
“那他会背叛你吗?”维多利亚继续问道。
阿斯特拉笑着:“那就要看看,你对背叛的定义是什么了。”
维多利亚盯着阿斯特拉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什么。
“他会因为你有能力阻止他而对你下手吗?”
阿斯特拉摇头,笑容温和:“不会的。没有人比盖勒特更希望我可以活下去。”
维多利亚并不是很能理解阿斯特拉和盖勒特之间的关系。
她明白玛吉和维利耶,他们跟随盖勒特,虽然有阿斯特拉的原因在,但他们也有自己想达到的目的。借由盖勒特建立的新秩序去做一些事情,和他们的家族有关。
她也明白文达,纯血家族出身的姑娘,往更有利的方向走,跟随盖勒特是注定的。从她进入德姆斯特朗开始,这件事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她在他们的思想下长大,注定和他们走在一起。
她也明白莉莉丝和麦科尔,两个一腔热血的孩子,不过现在也不是孩子了,和那些被盖勒特的魅力折服的人几乎没什么不同。当然她也必须要承认,有阿斯特拉的一部分原因在。
包括她自己。
维多利亚最了解的是自己,她没有文达那种从小潜移默化的思想灌输,也没有维利耶和玛吉那种因为家族事业原因而趋从的动力,更没有被盖勒特人格魅力折服的那些心思。
她孤家寡人一个,除了在德姆斯特朗教书的威尔小老头,也没人在意,去哪里都一样,只是觉得有意思。
阿斯特拉也有意思。
两个很有意思的事情结合在一起,维多利亚去哪都行,待在这里又怎么了?
但她想不明白阿斯特拉和盖勒特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想不明白。
而且她的脑子本来就不适合想这些高深的东西,这就是在为难她。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干嘛要用脑子,疼得难受。
“不行,我的脑袋疼。”维多利亚哀嚎着:“以前上学的时候脑子还好用一点,跟着盖勒特跟久了,脑袋也不好用了。”
阿斯特拉颇为无奈地笑了笑。
“还好盖勒特刚才离开了,不然你这句话被他听到就不得了了。”
“可我说的是实话。”维多利亚无辜眨巴眨巴眼睛:“我在学校的时候还能动动脑子,自从住进纽蒙迦德之后就不动了。反正有你和玛吉还有维利耶在呢,用不着我动脑子。”
阿斯特拉将窗户关上,无奈地看着维多利亚:“这么说,你想回到校园时期的生活?”
“别!”维多利亚立刻否决:“我不想再经历考试了!除了黑魔法以外的课程及格都很难!我再也不想经历了!还是在纽蒙迦德好,有你惯着。”
阿斯特拉微微挑眉:“我惯着?”
“对。”维多利亚趴在椅背上笑着:“你惯着,你惯着所有人,尤其是咱们伟大的格林德沃先生,你就爱惯着他。”
“好,我惯的。”
阿斯特拉走到维多利亚身前,将她袖口里藏着的匕首抽出来。刀刃在烛火的照耀下泛着冷光,没有任何的防护,就这么被维多利亚藏在袖子里。
“但你要知道,维多利亚。有些小打小闹盖勒特是不会计较的,但这种不行。如果刚才被发现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我知道。”
维多利亚满不在乎的耸肩:“像我处理过的那群叛徒一样。但那是我处理的。而且——”
她打断了想要开口的阿斯特拉,翻身躺在沙发上。
“我打不过盖勒特是真的,但他杀不了我也是真的。格林德沃先生在魔咒方面登峰造极,但在体术方面还是有些逊色我和维利耶的。当然了,我这种是超常发挥,平衡发展!维利耶那种是家族天赋,偏科严重!这两个不能一起比!而且——”
维多利亚抬起头:“亲爱的,你的体术也不错不是吗?只不过后来不再参与那些活动了。你当时也很不赖不是吗?”
阿斯特拉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而是从一旁的花瓶里取出一枝红玫瑰,将花瓣按压在刀刃上,花瓣自动吸附上去,枝条缠绕,成了一个刀鞘。
“我明白你的能力,维多利亚。但我并不希望你因为不必要的原因冒险。盖勒特有心,但也要分场合。”
他将装了刀鞘的匕首放到维多利亚手中:“还有,把这些东西藏在身上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割伤自己怎么办?”
维多利亚摸着刀鞘,爱不释手。
“我有专门的方法!”
阿斯特拉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维多利亚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声道:“硬抗!”
阿斯特拉屈指在维多利亚的脑袋上轻点了一下:“回去睡觉。”
“可是我睡不着。”维多利亚抱着匕首可怜巴巴地看着阿斯特拉:“亲爱的,我总是搞不懂你和盖勒特的关系。”
“只是很简单的利益共同体。”
阿斯特拉轻点维多利亚的脑袋:“我和他是互帮互助的合作关系。”
维多利亚捂着脑袋:“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也是我的上级?”
阿斯特拉笑着摇头:“我们是朋友,不是上下级。”
——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维多利亚早就不困了,阿斯特拉同样,只不过她还是希望阿斯特拉可以休息一会儿。
“就算睡不着也可以躺一会儿啊。”维多利亚开口道:“起码也算是休息了,万一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呢?我就经常这样!”
“现在的情况可不允许我睡觉。”阿斯特拉将手靠近壁炉,火焰为他的手心镀上了一层暖光:“现在的情况复杂。阿不思、克雷登斯、奎妮·戈德斯坦、尤瑟夫·卡玛,还有安东·沃格尔……”
“没有先后顺序,都是重要的。尤其是安东……”
“咕?”
架子上刚准备遵从猫头鹰作息要睡觉的安东睁开眼睛叫了一声。
“抱歉打扰到你了,安东。”阿斯特拉笑着:“睡吧。”
年老的猫头鹰很快安静了下来,阿斯特拉放轻了声音,继续说着。
“安东·沃格尔的地位足够高了,我们也该收网了。”
维多利亚托着下巴盯着阿斯特拉在火光下浓密的睫毛,在心里默默数着,顺便问几个问题。
“他看不出来我们是在算计他吗?”
阿斯特拉笑着摇头:“他当然看得出来,只不过他也是需要的,顺水推舟接受而已。安东的事情还算比较简单的,有些复杂的是克雷登斯。”
“克雷登斯的眼睛和那位阿不福思·邓布利多先生特别像。”维多利亚回想着刚见克雷登斯时的情景:“是我想的那样吗?”
阿斯特拉点头:“是你想的那样。”
维多利亚皱起眉:“那咱们的格林德沃先生还真是……这算什么?打算让邓布利多家的孩子对付邓布利多?”
“不会的。”阿斯特拉否定了这个猜想:“克雷登斯的身份在后期可以帮盖勒特混淆视听,打乱阿不思的阵脚,让他分神,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
联想到克雷登斯涉及到的一系列事情,阿斯特拉垂下眼睛思索着。
“这个孩子涉及到的事情太多了,莱斯特兰奇、邓布利多、肃清者,还有默然者的身份。有了部分独立能力后,他会去追求一些真相,比如自己到底是谁。尤瑟夫·卡玛就是一个突破口。”
“看盖勒特怎么去布局吧,克雷登斯要更晚一些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许一辈子也不被允许知道。还有戈德斯坦小姐,玛吉我不担心,维利耶和文达也心里有数,但你——”
维多利亚立刻移开眼站起身:“太阳要出来了,我去晒太阳!”
阿斯特拉淡淡开口:“维多利亚·琼斯。”
打算开溜的维多利亚停住了脚步,揪着衣摆站好,可怜巴巴地看着阿斯特拉:“亲爱的,我不适合学习。”
“只是巩固。”阿斯特拉劝道:“天生的摄神取念者不是混淆视听可以欺骗过去的。你需要练习大脑封闭术。也不用太过牢固,只是稍微巩固一下。”
“不能让玛吉把她不该知道的东西消除吗?”维多利亚趴在沙发上半死不活:“没人能在玛吉的魔杖下记得任何不该记得的事情。”
“这会对她的能力产生影响。”阿斯特拉走到维多利亚身前哄她:“就当是个游戏好不好?类似捉迷藏,只不过藏的是思想。”
维多利亚抬起头:“那我赢了有奖励吗?”
阿斯特拉笑着:“当然有。”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维多利亚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那我接下了!”
夜晚就这么过去了。风雪平息,阳光倾泄而下,走廊外传来细细簌簌的响声,耸动着鼻子的嗅嗅趴在地上快速移动着,身后还跟着企图让它停下的护树罗锅。但奈何嗅嗅的速度过快,护树罗锅追的枝条都有折痕了也没追上。
“皮克特?”
纽特慌慌张张从后面追上来,将累的动不了的护树罗锅捧起放到肩膀上:“辛苦你了。我昨晚该把皮箱锁的更紧一些的,那个小家伙还真是……”
皮克特晃动着枝条,示意纽特不要再碎碎念了,抓紧在嗅嗅没闯祸之前找到它。
纽特也明白了过来,将护树罗锅放进自己的口袋后顺着嗅嗅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仔细搜索。
一人一枝条最后来到了一间房间门口,纽特擦了擦因为运动而渗出的汗珠。原本在格林老宅活动范围有限的他从未想过原来这里这么大,他已经不知道经过几个房间了。
“这扇门是开着的,或许在这。”
纽特平复呼吸,推门进去。
房间被阳光填满,纽特第一眼看到的是沐浴在阳光里的阿斯特拉。光线模糊了他的眉眼,纽特只能看到阿斯特拉扬起的唇角和闪着光的白发。
以及——
自己跑丢的嗅嗅!
他怎么丢人丢到格林先生面前了?!
“纽特,你是在找这个孩子吗?”
嗅嗅正趴在阿斯特拉的怀里玩着发带上的金饰,看都不看一眼自己的主人。
“抱歉,格林先生,这只嗅嗅总喜欢到处跑,我的箱子也没有锁紧。”纽特只觉得尴尬极了,根本不敢看阿斯特拉含笑的眼睛。
“活泼好动也不是什么坏事。”阿斯特拉示意纽特坐下,给他倒了杯茶:“而且动物们总是喜欢自由不是吗?”
纽特红着脸低下头道了声谢,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平复好心情后,他这才注意到他们正坐在一面占据了一整面墙的镜子旁,有些像他游历时见到的麻瓜舞蹈室和各种魔法马戏团训练室的样子。
或许这里以前是一间舞蹈室?格林先生的母亲经常待的地方?又或者是有着其他的用处?
不过这些不是他该问的,纽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嗅嗅上。梅林的胡子!不要玩格林先生的发带啊!
看出了纽特的心思,阿斯特拉用一枚宝石戒指吸引了嗅嗅的注意力,将怀里的小家伙还给纽特。
“今天大概只有我们两个人聊天了。”
对上纽特疑惑的目光,阿斯特拉笑着解释:“阿不思昨晚熬了夜,维多利亚也玩到很晚。或许你愿意陪我聊聊天?”
纽特抱着嗅嗅,护树罗锅从他的口袋里钻出来,看了看有些发愣的主人,又看了看沐浴在阳光中的阿斯特拉,用脑袋上的小叶子扫了扫纽特的下巴,这才让他回神。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