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静姝公主摔倒,额头正好磕在了藏在雪下的一块石头上,伤口挺深的,所以才流了那么多的雪。
德贵妃便道:“一定要好生处理,公主还未出嫁,怎可留疤?”
话音刚落,一个满身富贵、带着众多宫婢太监的娘娘风风火火闯进了阁楼。
原来是静姝公主的母妃,贤妃娘娘。
静姝公主身边人一早就去通报贤妃了,所以贤妃最先赶过来,一进门心肝宝贝地喊着:“姝儿,我的姝儿,快让母妃看看,伤到哪里了?”
进去一瞧,惊呼又愤怒。
“谁?”
“是谁?”
“哪个贱婢将公主伤成了这样?”
被压在外头雪地里的方灵儿听见这一声怒吼,吓得抖了三抖。
方夫人在一旁心急如焚,频频像几个往日交好的夫人投去求救的眼光,希望她们能想办法周旋两分。
然,这个情况谁也不敢沾染她们。
姓柳的人,身份本就敏感,又恰恰好,伤的是静姝公主!
小姐们不明所以,夫人们目光却十分隐晦。
这里面,还有一层不能言说的关系呢。
贤妃娘娘正是已故八皇子的母妃。
而八皇子是被裴玄烨小时候杀害的。
所以贤妃娘娘和静姝公主对裴玄烨恨得紧,对跟裴玄烨相关的所有人都不待见。
如今,方灵儿伤了静姝,这……
这谁敢为她们多说半个字?
那不是摆明了和贤妃娘娘作对吗?
贤妃因为没了八皇子,很得皇帝垂怜,位居四妃之一,宫中权力很大。
静姝公主又是皇帝最爱的小公主。
就是德贵妃也不愿意招惹她们的!
江柒柒坐在自己宴席的座位上,把那点冷掉的糕点吃了裹腹,对这件事就一个态度:冷眼旁观。
这方灵儿也该吃点苦头了!
否则以后真不知道要闯多大祸出来!
等了许久,静姝公主的伤口终于处理好,静姝公主也从昏迷中幽幽转醒,然后抱着母妃一顿哭诉。
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就差不多出来了。
静姝公主闲来无聊,听说这边世家的夫人小姐们都在赏梅,便来了兴致,前来凑热闹。
结果刚来就听见方灵儿跟她的贴身奴婢嘀咕着,说裴玄烨心善,见江柒柒受困,仗义出手罢了,才不会喜欢江柒柒。
静姝公主还不知道裴玄烨是什么人吗?
“心善”这种词,裴玄烨配得上吗?
于是,便出言嘲讽方灵儿瞎了狗眼,顺带把裴玄烨一顿臭骂。
方灵儿是个不能忍任何人说裴玄烨坏话的,当即便辩驳了两句,还提起当年裴玄烨伤害八皇子的事,说那只是裴玄烨不小心为之,裴玄烨本性根本不是大家说的那样坏。
不提八皇子还好,一提八皇子,静姝公主更怒了。
虽然静姝公主没见过这个哥哥,但这么多年来她的母妃日日要提,月月要为此哭泣,时刻提醒警告她,裴玄烨如何恶毒?如何毒蝎心肠?那柳家里没一个好东西!
于是,静姝公主便要惩罚方灵儿。
方灵儿不服,二人推搡之间,静姝公主摔倒了……
如果这是两个世家小姐的斗争,如果这是两个公主之间的斗争,那么孰是孰非很难论。
且方灵儿不是有意伤害静姝,一切都可以推说是意外。
但,事实是二人身份和地位完全不对等。
静姝公主因方灵儿受了伤,有毁容的风险,她想怎么处罚方灵儿都不为过。
方灵儿被拖进阁楼,跪在德贵妃、贤妃、静姝公主面前。
“贤妃,你说吧,想如何处置?”德贵妃一点也不想招惹了这一对在皇帝面前很得宠的母女,所以话很好。
贤妃不曾开口,静姝公主便狠辣开口:“我要让她死!”
“姝儿!”
贤妃轻斥了一声,只是语气里没有半点责备之意,只道:“毕竟是方尚书家的女儿,罪不至死。”
方夫人被吓到嗓子眼的心缓缓落回去。
她知道方灵儿难逃处罚,便伏低身子求饶,“贤妃娘娘赎罪,小女年幼无状,不懂事,求您从轻处罚。”
贤妃淡淡俯视方夫人,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方夫人,贤妃已经多年没有打过交道了,但她依然记得前废皇后在世时,方夫人凭着皇后妹妹这个身份,多么的风光!
而现在,卑微地跪在她的脚下!
所有柳家的人,所有柳家的血脉,都贱!
想到自己那可怜死去的皇儿,贤妃便恨不得将眼前的母女如静姝公主所言,统统处死!
但,这显然不可能!
方灵儿罪不至死,直接下令弄死方灵儿,反倒成她恶毒了。
“方夫人,你教女无方,可认?”
方夫人身子轻颤,叩头道:“臣妾认。”
“既然如此,便将方灵儿罚至浣衣局洗衣,让宫里的嬷嬷好好教教她宫里的规矩,免得日后再冲撞了贵人。”
贤妃话落,夫人们都提了口气。
比起死,这样的处罚好似不重了。
但大家都门清,这处罚不算轻,而且太屈辱。
洗衣是奴婢做的活,堂堂尚书之女,娇生惯养,怎能为奴为婢?
方夫人亦惊愕地抬头,随即崩溃地大哭磕头,“娘娘,娘娘,求您宽恕小女吧。”
方夫人,也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
此时此刻,她全然没了主意,想不到半点权衡对抗之法,只能求饶。
可求饶,是最不管用、最无能的作为。
江柒柒摇了摇头,没了看下去的兴致,转身离开人群,出去透气。
不多会儿,方灵儿被拉了出去,送往浣衣局。
方夫人则哭断了肠,由几个亲近的夫人扶着出了宫,劝她赶紧回去找方尚书,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毕竟只是后宫娘娘做出的惩罚,若是陛下出面,还是有挽回的希望。
江柒柒也随着大多数人出了宫,与楚璃分别时,瞧着楚璃眉眼满是思虑,以为她还在想和吴家的亲事。
安慰了一句:“别太担心,你若不想嫁,我给你想办法。”
楚璃抬眸,看着江柒柒真挚的眉眼,心中格外难受。
“不用担心,我能处理,你……也多注意安全,相府树大招风,你的处境不比我好多少。”
终归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