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伊娜见状一声痛呼:“裴郎——”
然而裴老国公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
“裴郎,你为何这么待我?为什么……呜呜呜……”
“难道你心里也在怨我吗?怨我当年救了你,害你变成这幅样子……”
“三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只是因为太爱你……你不给我留话,其实就是因为想要让我怨你是不是?”
“你想让我活着……”
“可是三郎,你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话音落下,扎伊娜也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李卿落立即上前:“扎伊娜!?”
扎伊娜苦笑着:“早在三日前,知道裴郎也只有三日可活时……我就给自己也下了毒了……”
李卿落:“你……你何必如此?”
扎伊娜流着泪趴在老国公的胸口上。
“我知道,世人容不下我们二人……我们对他的夫人,对他的儿女,对那些因我们而死的女娘,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我们也不敢奢求旁人原谅……”
“至少,我能死在他的身旁……也知,知足了……”
李卿落:“可你还没有见到蝴蝶,你不想见她吗?其实,她已经在来此的路上了。”
李卿落没想到她会殉情。
不然,也不会将蝴蝶拖至今日还未送来。
扎伊娜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挣扎了几下,然后起来。
她转身一头跪在地上。
“我又有什么资格和脸面见她?”
“不见,才是此生最后的体面……”
“李姑娘……求你,求求你……能替我……好好照顾蝴蝶……虽然我有罪,但是蝴蝶她是无辜的啊!”
“我阿姐说了,蝴蝶是个天生的毒体,只怕她活着一日,便不会轻易安生了……”
“若是让苗疆那些人知道了她的存在……”
“她会过得比死还惨!”
“落儿,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留在了那边。”
扎伊娜指了指窗前的一个匣子。
“就当我给你的报答吧……不够的,下辈子偿还。”
李卿落爽快地应了下来:“好。”
没有扎伊娜,她也不会丢弃蝴蝶。
既然将她救出了裴家,那她就是自己的责任。
而且,这回能抓住扎依娜的师姐,也是她的头功。
扎伊娜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来。
“我们母女此生能遇到你……是我们二人的福气……”
说完,扎伊娜又强撑着痛苦爬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倒在老国公的身旁。
“裴郎,我来了……”
扎伊娜说完眼神涣散,她伸手突然在虚空处抓了抓,不知是在抓什么东西。
渐渐的,她手臂也跟着落下。
然后闭上了眼睛。
李卿落出来对门外的裴老夫人摇了摇头。
“祖母,可要将他们二人合葬?”
裴老夫人红着眼落下泪:“葬吧!”
“反正我嫂嫂也不想让他们再去打扰了她。”
“他们既然要做一对苦命鸳鸯,那就让他们死也不分开好了!随便在这山上找块地埋了就行!”
“裴家那边,让人去报丧,就做个衣冠冢吧。”
李卿落点点头,转头看向被扶出来的裴三郎。
“节哀。”
说完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玉佩。
“你……可认得这样东西?”
裴三郎见到后,脸色瞬间大变。
“是……大祖父给你的?”
李卿落:“你怎么知道?是昨晚大外舅公将我和祖母叫到这里,然后掏出来亲自给我,说是给我的见面礼。”
“这东西,可重要?”
李卿落当时确实认出这玉佩的名贵,还一时不敢收下。
是祖母亲自点头后,她才双手接过的。
裴三郎脸上神情已经恢复淡然。
“这令牌,是弑夜门门主的信物。”
李卿落立即扭头看了裴老夫人一眼,一脸不可置信:“你说这是何物?弑夜门又是什么?”
裴三郎解释道:“大祖父暗中培养了一支势力。这势力名称逍遥派,这些年替大祖父办了不少事,其中废太子就是逍遥门的手笔。”
“逍遥派下分四门,其中的弑夜门是刺客门,门主统领一切,他们也只听门主之令。”
“而且整个逍遥派,也唯有弑夜门主的势力是独立而行,所有弑夜门人只听手持这信物之人的话。”
“我记得……咳。祖父还派弑夜门的刺客暗杀过肃王殿下,只不过……没做到罢了。”
李卿落吓了一跳,顿时觉得手中玉佩犹如烫手山芋。
“祖母这……”
裴老夫人却很淡定,还让李卿落收起来。
“他心里也定是歉疚蝴蝶的,想让你拿着弑夜门,以后好好护着他最亏欠的孩子。”
“还有,这是给你的底气,你怕什么?拿着就是。”
“反正你也不会做坏事。”
李卿落:祖母,那可不一定呐!
心口揣着小鹿的李卿落先扶着裴老夫人离开了。
裴三郎一直望着李卿落的背影,等她们彻底走了后,肃王才从一旁出来。
追雨等人急忙去处理裴老国公和扎伊娜的尸身。
裴三郎看着手中的药丸:“殿下,不知那个巫女可否将解药都交出了吗?”
肃王:“本王可以给你机会,亲自去审问。”
裴三郎抬头一脸惊讶的看向肃王。
他不明白。
肃王为何突然如此宽宏大量?
段容时:“你大祖父在最后这三日奋笔疾书,写了一本真正的兵书。至于给祖力亚的那本,藏着他多年来苦心设计的瑕疵和破绽在其中。”
“所以,本王现在手中的裴氏兵书,才是真的。”
“他临死前,用兵书诚意换你一条性命。”
“用他生前培养的那支势力向本王效忠,以换你整个裴氏一族将来安宁。”
裴三郎听到大祖父竟然做了这些,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祖父……大祖父!呜呜呜……”
所以大祖父是彻底否定了从前做的那些错事了?
可自己此生,又究竟算什么?
他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
肃王冷冷地俯视着他:“裴轻鸿,你此刻又究竟是何态度?不妨与本王说说。”
“你若想死,本王也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裴三:“罪民……知道,罪民做下了诸多错事,罪恶滔天,实难饶恕!只用罪民一条性命也不足以偿还这些杀孽。”
“但若殿下愿给罪民一个机会……罪民愿意去做数倍的善事,用余生去偿还那些杀孽……”
“罪民愿意,愿意韬光一世……从此以后隐姓埋名,不再做裴家三郎,只做一个没有姓名身份的影子!”
肃王:“你要效忠本王?”
裴三趴下身去:“是!还请殿下能给罪民一个恕罪的机会!”
肃王:“本王如何信你?”
“本王从前当你是废太子的人,处处都是你行事的痕迹。”
“可原来,你们裴家藏着这么大的龌龊和阴谋!”
“本王知道,你是想活着盯本王,究竟会不会给你们裴家机会。”
“本王言明此事,不会。”
“裴家现在一心想着废太子,父皇和裴府也一定还有什么交易……”
裴三赶紧解释道:“殿下。罪民猜陛下……应该也是想要这本兵书。”
段容时沉吟片刻后,冷笑出声来。
“是了。我那父皇生性刻薄寡恩,又怎会真的将裴家护上。”
为的原来,都是这一本裴氏兵书而已。
原来他也知道,少了这用兵神武的裴氏一族,将来可能再难有回回大捷的胜仗了。
段容时看向地上趴着的裴三,张口说道:“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不过在此之前,本王要将先你训练成为一个合格的影子,你可愿意?”
裴三立即将头重重磕在地上:“谢殿下隆恩,罪民愿意!”
李卿落并没有等到蝴蝶。
雀儿拖着一身伤势爬上青云观,一头倒在凌云子的怀里。
“告诉姑娘……快,我们遭遇埋伏……蝴蝶,蝴蝶和我阿奶……都被抓了……”
说完雀儿就晕了过去。
李卿落急匆匆来见雀儿,见她满身都是血,吓得声音发颤。
“雀儿,雀儿?”
雀儿伤势不轻,洛神医急忙下了针。
等雀儿强撑着一口气好不容易转醒,看到李卿落她立即双眸含泪。
“姑娘,是雀儿没有护好蝴蝶……她,她被人给抓走了!”
“对方说了,姑娘若想要人,明日就去二十里外官道旁的一个茶铺子。”
“而且……只能姑娘一人前去。”
“若、若是叫他们知道了姑娘还带了人手,就、就会立即杀了蝴蝶和阿奶!”
二十里外的茶铺子?
郑嬷嬷立即道:“老奴去禀告肃王殿下此事!”
李卿落拦住郑嬷嬷:“不行!肃王若是知道,定不会允许我独身前往。”
“蝴蝶和邓嬷嬷,都不能死。”
“嬷嬷,你赶紧让德叔去查,今日这批人到底什么来头!”
李卿落从怀里掏出弑夜门门主的信物来,脸色渐渐阴沉。
除此之外,扎伊娜留给她的东西也很多。
瞧着只是一匣子,但其实里面躺着半匣子都是她多年来研制的毒药配方。
然后,也还有她的一样首饰,一支非常独特的琉璃簪子。
扎伊娜从前都是随身戴在头上,原来这也是她身份象征的重要信物。
她让李卿落回金陵后,可以拿着这簪子去找人,取回她多年来的积蓄甚至田产宅屋的契书。
说是都送给了李卿落,可李卿落何尝不知,这是照顾蝴蝶一生一世的有偿之物。
可才到了晚上,肃王就已经知晓秀丽将军府的马车被劫了。
肃王刚一脚踏进裴老夫人的小院,先他一步而来的德叔已匆匆来报:“姑娘,今日抓了邓嬷嬷和蝴蝶的人……老奴顺着一些蛛丝马迹怀疑他们……应该是莲花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