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决一死战
蓝彤鸢心头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姐姐，鸢儿不明白……”
“妹妹，像我们这种人家，女儿的婚事从来都不是自己做主的”沈卿仪声音中无限悲凉：“想必妹妹也知道，我自幼便与沈家有婚约。”
蓝彤鸢点点头：“我听说过此事。”
“其实我与路润之的婚约，并非因为两家母亲交好，并非外界传言两家夫人是手帕交而定下的婚约。”沈卿仪的语气极为悲凉。
“这我知道。”蓝彤鸢淡淡的说，“所以我想请教姐姐，这桩婚事背后的算计。”
乱葬岗内的聒噪的乌鸦突然腾空而起，这时蓝彤宇身后，骑在马上的黑衣人们突然紧张起来，利刃出鞘，精神极度紧张。蓝彤宇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的也吓了一跳，他立即拉上沈卿仪回到马上，扔下一句：“师妹，对不住了，今夜我必须离开京城。”
说着，就要带着沈卿仪疾驰而去。巨大的失望笼罩在蓝彤鸢的心间，她痛苦的闭上双眼，朝着绿禾点头示意。绿禾会意，从腰间拿出一个哨子吹响，埋伏在周围的弓箭手立即现身，满弓待发，只待蓝彤鸢下最后的命令。
远处传来一丝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想来皇陵那边已经安定。
看着眼前的蓝彤宇，她泪流满面，她仔细的回忆神医谷的日子，与师父、师兄们一起玩耍嬉戏打闹的日子。这种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她回忆着过往的一系列场景，被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背叛，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远处传来疾驰的马蹄声，龙涎香的味道越来越近，终于离琴翊琛带着承影骑出现在蓝彤鸢的视线中，走到她的跟前，离琴翊琛翻身下马，径直走向蓝彤鸢，一把把蓝彤鸢护在怀中：“鸢儿，你可还好？辛苦你了”。
蓝彤鸢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强压下心中的悲痛，朝离琴翊琛微微福身行礼：“谢陛下挂怀，鸢儿一切都好，陛下可安好？”
离琴翊琛暗暗松了一口气：“放心，我一切都好。”
“陛下，师兄和卿仪姐姐……”蓝彤鸢一时泣不成声。
“鸢儿，这里交给我，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离琴翊琛安抚着，并朝着苏禾与绿禾说道：“苏禾、绿禾扶你主子去车上休息。”
蓝彤鸢顺从的朝着离琴翊琛行了个礼，从这僵局中退出。她实在不想看接下来的场面，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行谋逆之事；一边是当朝天子，当下的正统，为了避免战火重起，殃及无辜百姓，蓝彤鸢不会站在师兄这一边。更何况，她相信，离琴翊琛会是一位明君圣主，将让大澧辉煌再现。
等蓝彤鸢走远，离琴翊琛才正视前方，目光犀利的看着蓝彤宇和沈卿仪，“路润之，把你手中的东西交出来，朕放你和卿仪一条生路，你们隐姓埋名离开京城。如何？”
“东西？”蓝彤宇故作惊讶：“不知陛下所说的东西所指何物？”
离琴翊琛沉声道：“路润之，你不用装糊涂，你心里很清楚，朕所说的是何物。”
蓝彤宇反问道：“陛下不是已经得到了？怎还会问草民？”
离琴翊琛冷哼一声：“你是指慧贤贵太妃墓中的那枚金簪？那不过是你找人做的一个仿品而已，那玉包金的簪子连同里面的物件，都是你做的仿品，朕对太祖爷的笔迹极为熟悉，那金簪里的物件，笔迹不是太祖爷的。”
“在暗云山庄的阁楼中，朕找到的那十几具尸体已经命人验过，他们是山匪。你在黑衣组织中做你的少主，暗中与你的兄长言兴玉联络，让其突袭暗云山庄那间阁楼，为的是将那贤妃墓这个消息传给鸢儿，你利用鸢儿对你的信任，引导朕帮你们除掉卫行云。”
“卫行云在黑衣组织中耕耘多年，势力错综复杂， 你知道，一旦让他找到那份东西，你便没了利用价值，一定会被除掉，但你们自己的势力又远远不足，无法与卫行云正面相抗，无奈之下，只好借朕的手帮你们除掉卫行云以及黑衣组织中的卫家势力。”
“而你则带着那份东西，与沈卿仪离开京城，整合黑衣组织剩余势力为自己所用，着重培养自己的势力，图谋卷土重来。而言兴玉则继续刘找来朝中，做你在朝中的眼线，你们兄弟二人互相配合，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哈哈哈哈”蓝彤宇听完离琴翊琛所言，突然放声大笑，良久他才停止笑声：“想不到那澧成帝虽然昏庸，却生了你这么个有脑子的好儿子，当初就该扶持你那没脑子的二哥上位。”
离琴翊琛冷哼一声：“朕其实应该好好谢谢你们，若非你们给朕的大哥、二哥下了药，这皇位怎么能轮到朕的头上。”
“说到这儿，朕很好奇，你们既然觉着二哥没脑子，那为何还要给他下毒，让其变成如今的模样？”
蓝彤宇有些不屑：“那是白决明，哦，不，应该说是卫行云的意思。他是卫家私生子，一直对自己的身份耿耿于怀，直到卫家的来龙去脉后，一心要顶替他的几个哥哥们，得到卫家的全部势力。他痛恨嫡出一脉，认为嫡出一脉天生拥有很多势力，不好对付。他的本意是除掉嫡子一脉，扶持四皇子登基，对付一个毛都没长全的毛头小子，比对付一个已经拥有自己势力的成年人要容易的多。”
他突然嘲弄的说道：“只是白决明也没想到，会被你捡了漏。”
离琴翊琛并无意外，只是悠悠的说着：“朕很好奇，你既然知晓白决明的意思，为何没有阻止他？”
蓝彤宇无奈的说着：“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阻止，当我得知他给皇子下绝育药时，我就试图阻止，所以才带师妹回了京城，希望师妹能给二皇子解毒，半仙醉的毒，只要中毒未过两年都能解，且师妹是唯一能解此毒之人。”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中途竟然遇到了你，并让你抢了先，把师妹娶回府中，这就坏了我的计划。”
“所以我才铤而走险，设计让其陷害你，将你赶出京城。我以为只要把你赶回京城，你没了回京的可能，也就没了争夺皇位的可能性。这样扶持那个病秧子登上皇位，反而比四皇子上位更好对付一些。”
离琴翊琛负手而立，果然，所有的安排都是眼前这位仁兄安排的。幸亏他与白决明内斗的严重，若他们一条心，他们三个加起来，自己或许还真斗不过他们。
想到这儿，他心下松了一口气，朝着蓝彤鸢的方向看过去，暗暗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虽然当初这门亲事是他算计来的，但婚后他看着活泼明媚，心怀苍生的蓝彤鸢，他早就动了心思。
想到这儿，离琴翊琛只觉着心下一股暖流淌过。接着他有些庆幸的说道：“只是你没想到，白决明会把二哥治成一个终身残疾的瘫子。”
提到此事，蓝彤宇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斥道：“我也没想到，白决明居然会铤而走险，他加速了你父皇的生命进程，给二皇子用了猛药，让他看起来像正常人一样，只要立其为太子，这局就算赢了。”
“可谁知道，那位二皇子能如此的不争气，竟然没有撑到你父皇离世，猛药的药效就失效。”蓝彤宇气极反笑：“想来这是我那好师妹的手笔吧。”
“所以你们便派人刺杀她”离琴翊琛突然提高了声量。蓝彤鸢并未回到离琴翊琛给她准备的车架上，而是躲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大树后面，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离琴翊琛问蓝彤宇这句话，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也想知道这句话的答案。
“那是白决明下的命令，不是我。”蓝彤宇痛苦的狡辩。
这句话听在离琴翊琛的耳中，顿时觉着极为讽刺。他沉声问道：“蓝彤宇，你可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你就是那条不知感恩的毒蛇。”
蓝彤宇不为自己辩驳，只是无奈的说道：“我身上有三个身份，一个是路家二郎路润之；一个是左丘后人左丘润之，还有一个是神医谷的蓝彤宇。若我可以选择，我宁愿只做神医谷的蓝彤宇，一生行医问药，治病救人。可我身上肩负着几代人的责任，我们左丘家几代人的经营谋划，不能毁在我的手中。”
蓝彤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藏在大树背后的蓝彤鸢泣不成声，此时的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蓝彤宇，他的确骗了她，可易地而处，似乎他没有任何选择。若只有他自己，他或许还有选择，但他身后还站着那么多依附他、追随他、甚至靠他活命之人，他身上肩负着太多人的命，远的不说，就像沈家，沈卿仪义无反顾的跟在蓝彤宇身边，沈家与路家，一定是做了什么交易……
既然已经到了摊派的份儿上，再隐瞒就显得过于做作。
“当年，朕收到的那封沈卿仪的求救信，应该是你的杰作吧。”沉默良久，离琴翊琛将这个困扰他两年的问题问了出来。他一直未查到，这封求救信是送的。
蓝彤宇默默点点头：“当年，卿仪暗中派人告诉我，二皇子在悄悄打她的主意，她不想嫁入二皇子府，我思来想去，若要想与皇家相抗，那最终好的办法还是皇室，当时太子已经有太子妃，二皇子也已有正妃，适龄的皇子就只有你这个三皇子。所以我这才向你求助。”
离琴翊琛有些无奈的看向沈卿仪：“卿仪，朕想知道，让你放弃皇后尊位，也要跟着他走的原因是什么？这些天，朕一直对外宣称皇后病重，只要你今晚跟朕回宫，你还是尊贵的皇后。”
沈卿仪从蓝彤宇的马上下来，向前走了几步，跪在他面前郑重叩头：“陛下， 沈卿仪曾有幸得陛下护佑， 得两年顺遂安稳的生活，已是大幸，妾不敢奢求更多。妾如今只恭祝陛下与鸢儿妹妹夫妻同心，琴瑟和鸣。”
说完，沈卿仪朝离琴翊琛郑重磕了三个响头，将她成婚时，皇室下赐的一对簪金凤凰镯从腕子上退下，默默的放在原地，她的动作极为轻慢，眼眶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砸在地面上，可再多的不舍，对她而言，也到了说割舍的时候。她放下镯子，头也不回的朝蓝彤宇走去。
蓝彤宇下马，扶着沈卿仪回到马上，高声道：“离琴翊琛，今日我蓝彤宇左右都是死，那我索性就与你一战，看看这天道究竟站在谁这边。”
离琴翊琛难过的闭上双眼，他心如刀割，始终想不通，为何沈卿仪会坚定的站在蓝彤宇这边。
已经没有劝回的希望，离琴翊琛不再与其多言，一挥手，双方正式进入交战模式……尚时没有随他一起来，而是奉命带人在大理寺看着言兴玉。
“言大人，陛下有旨，让您将这些卷宗一一看完。”尚时时不时的提醒已经焦急万分的言兴玉，并颇为殷勤的为他添茶倒水，剪烛火。
言兴玉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卷宗，眉头紧锁，时不时的看着刻漏，听着外面的更鼓声。更夫已经打过三更鼓，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他内心在不断地打着小鼓。原本他也要去贤妃墓，谁知待他出门时，离琴翊琛偏偏让人拿来如山的卷宗，要他将这些卷宗迅速看完，等他回来好审问犯人。
无奈之下，他只能留在这里看卷宗。这些卷宗，都是当年关于左丘盛起兵的卷宗，他也只能听旨安排。但身在曹营心在汉，言兴玉心急如焚，可眼前这位尚时公公，就连他出恭都要跟着，按照尚时的说法，就是听陛下旨意，盯着他把这些卷宗看完，否则抓了人，没法审问犯人。
言兴玉心知离琴翊琛已经起了疑心，只能想办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