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望去，刚才碎裂的那面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地上的田字格。
这里大雪纷飞，只有一望无际的雪地，我要怎么在十分钟内出去？
「她」之前说，只要脚踏实地就有生路，首先不论真实度如何，什么叫做「脚踏实地」呢？刚才那面墙上的字又是什么意思？
我用手指在雪地中写出那个字，回忆着来时的路，同时在一旁试着描绘出前几个区域的迷宫地图。
我站起来，俯视着前三次的迷宫路线，远距离看过去，它们整体上有些相似，于是我又在空白的地方试着将它们拼凑在一起……
「挑战者，你还有五分钟。」
「……三分钟。」
那人催命一般，每隔一会就提醒我，差点打断我的思路。
看着眼前拼凑的图案，我惊呼一声：「我知道了。」
「一分钟。」
我赶紧起身跑到后面的田字格，用脚在上面踩出一个规整的「丿」。
「还差一撇，对不对？」我仰头对天大喊一声。
「你……怎么知道？」
「你就说是不是吧？」听到她的话中带了些迟疑，我得意地反问她。
「是。」
「确实是你提醒了我，你说脚踏实地，就有生路。刚才那面墙上的磁粉显示的字，刚好是我通过的前三关迷宫的正确路线组合而成的。这个字只还差一撇就能合成一个‘生’字，而这一撇刚好是第四关需要走出的线路，但这里白茫茫一片，根本没有规定区域，只有刚才石门消失处出现的田字格划出了一个固定区域。」
「挑战者，恭喜你通过启动游戏，取得了进入世界的资格。」
「哈？这才刚开始？不是说通关游戏就可以离开这里吗？」
「离开迷宫游戏，进入真正的世界。」
「凎！」
「挑战者，请问你是否确认进入世界？」
「我想知道，如果选‘否’会怎么样？」
「退出游戏，前功尽弃。」
「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挑战者，请问你是否确认进入世界？」
……
「是。」
地面又开始变化，只不过这次它不再是单纯的空间倾斜，而是像潮水翻涌激起的波浪一样翻滚搅动起来。
我伏低身子尽量保持平衡，但地面不再坚实且不断起伏流动，地面一层又一层地前后推挤着。每当我刚顺着激起又向远处扩散的弯折处躺平，又被新一层的「波浪」卷起，不断地飞到空中又摔在原处。
「你要干什么，杀了我吗！？」我非常生气，大声地朝天空中大吼。
一瞬间，我被滞在原处，地面化成无数个像素点一样的砖块，在空中重新排列组合成一个巨球状，将我包裹在其中。
我亲眼看着这一切直至最后一个点闭合，我已经被完全封闭在这个球中了。
「欢迎来到真正的世界。」
神秘女声再次出现。
「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
「我说了，这里是真实的世界，你可以看到时间的流逝。」
对方话音刚落，我眼前便出现了一长条的胶卷模样的录像带，在昏暗的环境中非常刺眼和清晰，它记录着我之前的经历各种关卡的每一个瞬间。而且只要拉动进度条就能发现，这个录像甚至从我出生时就已经开始在记录了，甚至还有现在之后的时间……
「为什么这个录像带的进度条不能往后挪动？」
「这不是录像带，这是你的人生。你所谓的‘进度条’是你的生命维度。」
就这么个东西记录着我的一生？
「那为什么没有显示结束时间？」
「因为你已经来到真实的世界，你还有机会继续人生。」
「这里是四维空间，对吗？」
「挑战者，你很聪明。」对方赞美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轻蔑。
不敢相信，我居然真的来到了四维空间，还看着自己的人生进度条，非常诡异。
「你给我设下重重难关，又埋藏线索指引我通关，不单只是为了好玩这么简单吧？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挑战者，你很聪明。」
这个死人机不想回答我的时候就一直重复之前的话，装作没听见，跟个神经病一样。
「按照你的游戏设想，死路会成为生路，但生路也不一定是生路，有可能是死路，对吧？所以我才在这里，被你困住。依我看，其实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生路和死路，只有你那平滑到能溜冰的脑回路。只要你开心，决定我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对吧？」
「挑战者，你很聪明。」
她为什么还在重复这句话？难道……这是答案？！
「因为我很聪明，这就是你的目的？」
「你确实比其他人聪明。」
这句话，是肯定。其他人……难道还有谁和我进入了同样的关卡？
「所以是你选中了我？将我随意放置在险境中研究我？」
「不，优秀样本极其难得，我们不会随意，只是在检测你的各项指标。」虽然听着像是解释，但我并没有感觉被尊重。
「‘我们’？除了你还有谁？」
「挑战者，请记住，你只是一个样本，没有权限知道太多。」
「装神弄鬼。」
对方瞬间被我激怒，一阵凌冽的风朝我轰来，我看不见这个空间中的实体在哪，但我感觉到自像一个泥人一样，被一只巨大的手抓在手心处疯狂揉搓和碾压，内脏都要快要挤爆了。
我强忍着痛苦，断断续续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之前……说过……我只要……活着，就能……知道答案。」
「是的，但你能不能活下来，你做不了主。」不得不承认，这人狂妄的语气比筱软还令人讨厌。
「我…做不了……你…就能？老娘…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大吼一声给自己打气，利用在气血上涌的瞬间用尽全力挣脱手的束缚，从口袋中掏出一片锐器。一只手拨开衣服，另一只手将最尖锐的一端对准我的心口，使出全力，狠狠一扎——痛感刺激着我所有的细胞与感官，我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和异世界的模糊边缘不断挣扎往返。
「你这个疯子！」对方气急败坏地大叫。
「你……也不……赖……这把……我赢了。」我强撑着挤出一个倔强的笑容对着空中。
我能感受到血液正在迅速从食道和气管内涌上来，强忍着说完了这句后，体内翻涌的浓重的铁锈味液体终于被我呕出。
说我是疯子，她自己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谁才是那个疯子？看得出来，她是想通过降维打击来吓唬我，一直在赌我不敢搏一把、不敢对自己下手。只是可惜我偏不遂她意，古有项羽破釜沉舟，现有苏宁我——扎心了，老铁！
我知道，这里并不是什么四维空间，是她引导的结果。只要能提取我的记忆，困住我的意识和感官就能做到这一切，所以那个地方有可能根本不存在！
系统从一开始就告诉我通关任务是逃出幻象，这里既是幻象，那便不存在。
如果这里只有我的意识……既然如此，那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毕竟，我已经在死的边缘了，往前一步的结局，不会有比死更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