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李世民看在李恪的面子上没怪杨马,反倒是觉得这样单纯的人跟着李恪才好。
总比那种阿谀奉承之人跟着好,李世民现在也不指望李恪成才,但也不希望李恪跋扈。
李世民看来,李恪骄狂就骄狂点吧,最多是自视甚高,皇室的身份是允许你骄狂的。
但跋扈不行,跋扈的人唯我独尊,什么都听不进去,这样的人是没办法让属下信服你的。
李世民在外面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才走进院子。
白云看皇上来了就赶紧起身跪地行礼,杨马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李世民,连动都不动。
白云还想用小动作拉杨马行礼,但杨马的楞劲犯了,大声的说:
“白云姐姐,大人物殿下说了,小杨马不用向他行礼。”
白云赶紧替杨马赔罪:
“陛下,还请您宽恕,他实非有意,只是头脑愚钝。”
李世民都见怪不怪了,这要不是第一次了,什么主子带出什么仆人嘛。
李承乾的宫院那里,李世民还是去过几次的,但李恪的这里一次都没来过。
和李承乾那里什么花花草草假山的不一样,李恪这里什么都没有。
甚至因为少了装饰,能说这里的空间很大,而且看起来还很惨。
因为这里的地都是土,没有任何的地砖铺垫。
李世民以为是内侍省的人故意冷落了这里,心里有点不满。
李恪曾经就是再不得宠,也不能连地砖都没有吧?
皇宫里连宫女住的地方都有地砖铺的路,怎么皇子反而比宫女都不如?
“怎么这里一点花草都没有?”
李世民这是吸取教训,先问清楚再去惩罚内侍省的人,都敢欺负到朕儿子了,这也太没尊卑了吧?
白云赶紧解释:
“原本是有的,只不过殿下说了,要在这里弄个喷泉和游泳的池子,所以让人先挖了。”
李世民心里庆幸,幸亏自己先问了问,不然又冤枉人了。
“你家殿下倒是挺会享受的,又是喷泉又是游泳的池子,地方不够吧?”
李世民这话里其实是有点酸,这个逆子跟个民间暴发户一样,有钱就享受,朕这个皇帝还没先享受上呢。
白云却没听出来,以为陛下这是关心自家殿下:
“够的,殿下说了,把西面的屋子都拆掉做游泳的池子。”
李恪这院子里东西两面都各有两间大房子,放在长安百姓,相当于四套带院子的屋子了。
李世民看去,那地方可不小啊。
“这么大的地方都当游泳的池子太浪费了吧?你家殿下游的过来嘛!”
“殿下说了,做个夏天消暑的泳池,再做个冬天带泡温泉的喷泉池。”
李世民都被逆子的脑洞称奇,真会享受啊,朕和逆子比,朕算哪门子的皇帝?
李世民指着东面的房子说:
“那要是以后再添人,这也不够你们住吧。”
“殿下说了,那里到时候也要拆掉,要盖个十层楼。”
李世民在心里想,那不是比东宫的显德殿,太极宫的立政殿都高?
李世民问白云:
“哪得花多少钱?”
这时不等白云回答,李恪也听到了李世民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李恪咆哮的声音:
“不要你管!老子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不用李世民当面看都知道李恪现在满脸的怒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李世民不面对也不行。
李世民挥挥手,想和逆子说说自己心里话,不好让外人听。
跟着李世民的人,以及白云都退出去了,唯独杨马不动换,因为根本没看李世民,自己坐在那里发呆呢。
李世民也知道杨马这小孩啥也不懂,索性直接忽略了杨马,走上前准备开门,和李恪来个父子间的面对面交流。
但就在李世民刚刚打开一条缝,察觉到李世民想进来的李恪直接大喊:
“不准进来!我不想看到你!杨马!不准让这个暴君进来!”
杨马只听对自己好的大人物殿下的话,腾的一下就站在了李世民和门之间,摆出和程咬金站在李世民门前一样的眼神和架势。
李世民知道李恪还在生自己的气,李世民不怪李恪对自己的不敬。
毕竟李恪和李承乾不同,李承乾聪慧稳重,能理解自己。
但李恪表现出来的是一个无知且满腹委屈的孩子,如今还是个被父亲冤枉又打了的孩子。
李世民站在门外,幸亏有了李承乾前面的第一次,现在开口不那么难了。
李世民用满怀愧疚的声音,温声细语的说:
“恪儿,是阿耶错了,阿耶是来给你道歉的,你开开门好不好。”
李恪却完全不听,用带有抗拒的声音说:
“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
李世民这下更愧疚了,儿子不听自己解释:
“恪儿,阿耶真的是诚心向你道歉,是阿耶错怪你了,你就原谅阿耶吧。”
李恪用带有哭腔和怒吼的声音质问李世民:
“怎么原谅?你个暴君说说怎么原谅?你一句道歉就能把我身上的伤都治愈吗?”
李世民这会儿鼻子也是酸酸的:
“阿耶错了,阿耶不该打你的,你说要阿耶怎么做才能原谅阿耶?”
道歉无法抹去被施暴者的伤痛,只会让被施暴者的精神再次回到被施暴的时候。
李恪本来白天都哭累了,但李世民这话,让李恪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
“我不原谅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滚啊,呜呜呜,你个暴君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李恪这会儿都哭的泣不成声了,李世民的道歉把他全部,因为李世民而遭受的委屈全部激发出来。
李世民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说,心里也想起之前李恪抱怨的委屈,这些年是没在李恪这里尽到身为父亲的义务。
李世民无言的坐在门前的台阶,看着面前全是土的地面。
又想起了自己连李恪宫院都没来过,再回想他还是秦王的时候,连李恪在秦王府待得的院子都没去过,自己连在哪里都不知道。
又回想起自己把李恪的小矮马送给李泰的时候,当时连李恪都没问一句就答应了李泰。
当时以为只是一件小事,身为哥哥就该让着弟弟。
不曾想,这件事让李恪一直记在心里,哪怕后来观音婢告诉了自己,自己也送了一匹更好的纯种汗血宝马给李恪。
但伤害已经烙印在心里,再怎么补救也抹不平心里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