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云察觉他情绪不佳,说:“你一直不把人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我们自然只有自己动手了。”
傅临州抿了抿唇,看向鹿栀:“栀栀,过来。”
鹿栀如蒙大赦,但又犹豫地看了一眼沈如云的方向。
直到沈如云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手,放人离开,她才敢起身,顶着众人的打量和艳羡的眼神,走到傅临州身旁。
傅临州抿了抿唇,看向座上的沈如云:“奶奶,下次不要这样,你们会吓到她。”
顶着众人的目光,他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牵着她,把她带离了会场。
在场的人一时都懵了。
这是到底在一起了还是没在一起?
还是在一起了还不打算见家长?
鹿栀有点尴尬,她感觉傅临州好像有点生气。
是因为他家里人误会,所以他不开心了吗?
傅临州将她带到车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要怕,他们没有恶意,只是看你天赋异禀,想要看看你。下次不想来,直接拒绝就好了。”
鹿栀继续点头。
傅临州见她低着头迟迟不说话,叹了口气:“栀栀。”
“啊?”鹿栀茫然地抬头看他。
傅临州眸色微闪,靠近了些:“你和顾千城分手了对不对?”
鹿栀懵了一瞬,想问他怎么知道的。
傅临州见她乖乖坐在副驾驶,乖得没边,心底又软了几分:“如果要找人谈恋爱,要不要和我试试?”
鹿栀的反应却并不如他预想中的那样。
她苍白了小脸:“你……什么意思?”
傅临州:“我……”
鹿栀抿着唇:“你觉得我就那么想要找人谈恋爱,没有恋爱不行吗?”
“上一段恋情刚刚结束,下一段恋情说开始就能开始吗?就算对象是你,我也没有那么随便。”
鹿栀从他车上下来,开了自己的车回家。
傅临州怔然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眼底有片刻的茫然。
他好像对人类的感情还是不够了解。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鹿栀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迎面对上了傅小州一脸担忧的神色:“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鹿栀摇了摇头,回了房间,洗漱完换下衣服,躺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有点累,想要睡觉了。
躺在床上,她感觉身体在不停往下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将她的身体拽住,往下拖着。
鹿栀反而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她喜欢黑暗。
黑暗笼罩住她,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了,她也不需要再努力地做什么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不需要承接别人或失望或打量的目光。
体温在不断升高。
鹿栀觉得有些热,额头出了细密的汗。
模糊中,她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林容平一边抽烟,一边不屑地将她踹到角落里。
“你也配当我的女儿?”
“看看你这副蠢样,一点也不机灵,见了人也不会叫,你到底遗传了谁的基因,一副窝囊废的样子!”
“你这种蠢货,真不该出生,你的出生对我而言就是耻辱,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在外面叫我爸爸!”
“保姆的女儿都比你机灵多了!这么简单的东西你怎么就是学不会?你连芝儿都比不过,怎么去跟外面那些世家小姐比?你太让我失望了!”
“鹿栀,你不努力多学一点东西,谁会喜欢你?就你这个窝囊废不讨喜的性子,没有人会喜欢你!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就好了,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惹人厌烦的女儿,真是报应……”
滚烫的烟头烫在她的皮肤上。
周围突然点燃熊熊大火,热得她满头大汗。
鹿栀皱着眉头,试图驱散热源,大火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秦淮之站在大火另一端,清冷又鄙夷地看着她:“我最讨厌欲念深重的人,你又争又抢,嘴脸卑劣,怎么跟我的芝儿相提并论?”
秦言胥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假笑,眼底却满是嘲讽:“跳梁小丑,你以为你杀人犯的身份曝光出来,还有几个粉丝会喜欢你?他们不过是拿你当芝儿的平替而已。”
池沐泽炸毛似的蹦远了点:“真晦气,大姐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长得那么老气能不能别老想着吃嫩草?真尼玛恶心,芝儿姐姐那种才是姐姐,你?一个老大姐也配?”
顾千寒阴郁地盯着她,手里的短枪把玩得灵活:“说吧,是想让我卸掉你的一条胳膊还是腿?或者两条腿?这样你才能长长记性,不敢跟芝儿抢资源。”
司琛寅穿着白大褂一边用酒精喷雾擦洗手指,一边厌恶地睥睨着她:“你这种脏东西也配碰我?要不是我还要给芝儿做手术把你的肾脏换给她,你以为我会碰你吗?脏东西就应该一辈子待在烂泥里。”
鹿栀哭着摇头,哀求他们放过她。
她明明对他们掏心窝子地好,无条件地付出了自己的所有,甘愿沦为供他们驱使的一颗烂子。
他们为什么还不满意,还不愿意放过她?
她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吗?
她只是想要有个人能肆无忌惮地偏心她,陪着她……
她只是太想被爱了。
*
傅临州正抱着电脑在处理工作,手上的镯子突然忽闪起来。
蓝色的光芒在一点点变弱。
这是鹿栀的命火。
光芒摇摇欲灭,显示着她有生命危险。
傅临州眉心一凛,化作一道蓝色光芒消失在原地。
鹿栀房间里。
大床上鼓起一小团瘦弱的身形。
苍白的小脸半掩在被窝里,眉头紧皱,满头大汗,看起来很难受。
傅临州皱着眉头靠近:“这是怎么了?”
晚上回去的路上还好好的。
几个小时不见,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他坐到床边,将被子拉下来些:“栀栀……”
床头灯亮起。
苍白的小脸在昏暗的暖色夜灯下可怜得要命。
她的小脸被烧得红扑扑的,眼尾泛红,像生命力即将凋零的幼兽。
傅临州皱着眉头探手去摸她的额头,被烫得收回手。
太烫了。
他是深海中长大的龙,适宜的温度在8度左右。
她的体温将近40度,对他而言,是能够被烫伤的程度。
傅临州细细回想了这几天她的状态,除了和顾千城分手,似乎也并没有其他负面事情发生了。
只是分手而已,她对他投入了这么深的感情么?
傅临州坐在床边,狭长深邃的眼低垂着,视线凝在她苍白的小脸上。
米兰街头她沮丧又委屈的模样再次涌入脑海。
她想要有人爱她。
可是,他刚刚回家查了《人类饲养手册》,上面说,小女孩在失恋后,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期,才能进行下一段恋爱。
所以他晚上在车上的话才会让她觉得被冒犯。
而且邀请对方和自己谈恋爱,需要有郑重的仪式,要告白和鲜花。
她还没准备好。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冒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