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番外:有的窗户纸可以留,有的不可以
迟软拒绝了林霁予要送她去医院的提议,指挥着她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药油找膏药。
药油没找到,膏药倒是翻出来一大箱。
林霁予都看傻了:“……怎么会……这样多。”
“找出来就行了。”迟软一手扶着腰,稍微有点动作她就疼得龇牙咧嘴,“拿几张给我。”
林霁予原还想帮忙贴,奈何迟软不让,她小幅度地挥挥手,“你背过去。”
等到人照做后,她掀起一截衣摆开始艰难地给自己贴膏药,许是在这方面经验实在丰富,不多时林霁予就听见一声好了。
“对不起,”林霁予站的直直的,低头认错的姿态倒是好,就是她这样的人,往那一杵就自带一种玄而又玄的气质,给人一股“我错了但我下次还敢”的傲感。
迟软也不想跟林霁予计较这些,摆了摆手,“你被我踢疼了没有?”
她的工作常年久站,腿上还是有几分力道的。
毕竟这一脚下去,自个儿的腰都快断了。
“还好,”林霁予见状,默默过去扶迟软在床边坐下,可瞧见迟软五官都快皱成一团的痛苦模样,“真的不去医院吗?”
“我去医院主诉怎么开口,跟人在床上打闹,把自己踢下床,从而引发旧疾?”倒是可以编,但也的确没去医院的必要。
“老毛病,以前被人撞伤过,再加上自己习惯也差,养不好,不用那么紧张。”
作为多年老腰伤有经验患者,迟医生在这方面的经验可以让她原地改行去骨科给人看腰。
即便如此,重新躺下的林霁予还是小心翼翼,再也没有之前处处试探底线的模样。
“过来点,失败案例都在眼前了,你倒是不怕跟我一样摔下去。”迟软摸黑扯了下林霁予,“不怪你。”
林霁予哑口无言,心头好似有一块巨石压着,她知道迟软好,她也的确是……知道迟软十有八九对她也有一点感觉,却总是口是心非,所以故意逗她。
哪知分寸没拿好,害人受了伤,结果人家最后还来一句“不怪你”。
一时间不知该说一句迟医生好傻还是什么。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好脾气的人,当真是人如其名,棉花一般软。
“阿软,我会照顾你的。”
“谁用你照顾,先顾好自己吧。”
迟软这会儿倒是想背过去,再度给林霁予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奈何身体不允许,稍微动一动,背过去的人是她。
想到这茬,五千年文化的博大精深还是把自己逗笑了。
林霁予难得安静,只是无声握住迟软的手。
温暖好似用这样的方式传递了过来,迟软无声闭目,好久没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来安慰她。
夜半时分,万籁俱静,迟软疼得厉害,轻手轻脚爬起来去找了止疼药。
又因贴膏药时不是很能找准位置,一股脑贴了两张,用大面积来覆盖住疼痛的部位,只可惜贴久了吧,药效渐褪,反倒是生起几分过敏般的痒。
林霁予是被倒吸气的声音惊醒的,睁眼时,迟软正向后伸着一条胳膊撕膏药。
撕至一半处,林霁予却瞧见了迟软后腰处被膏药遮盖住的巨大伤疤,像是烫伤,又像是别的,新新旧旧,颜色深浅不一,面积应当不小。
林霁予起身的动静也同样惊到了迟软,手机一时没拿稳,掉到了边上的豆袋里,像只惊慌失措的小鹿。
片刻镇定后,迟软佯装无事,顺着手电筒的光源找到了手机。
林霁予却在这时结束了她的安静,“是……怎么伤的?”
照理被撞伤是不会留下这样的疤痕,层层叠叠,好似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时不时就会在同一个位置有新的伤口。
“被人撞伤后,腰一直很疼,我妈听说有个土医生,就去了。”迟软没再去管她的膏药,往角落缩了缩,“每隔一周都要换药。”
“我那时有个继姐,每周都会回家,就拜托她帮我,流脓了破了就不能贴了,她……她没告诉我,最开始……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还不错。”
“直到躺在床上发现衣服和被单都透了血脓,很臭,才晓得原来好久前那块皮肤就不行了,每次撕下来都是连着肉一起撕的。”
膏药是没有再贴了,但它的后遗症也同样强大,迟软自认不是什么疤痕体质,奈何伤口实在太大,胜过一个粗大的拳头,自此后便再也好不了了。
那时她问罗一冰,为什么不告诉她。
罗一冰却只是掉两颗眼泪说她也不知道会这样,以为没什么事。
想要发火时,她妈却怕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给了她无数眼神,说算了,说自己的事情原本就是要自己做的,找别人帮忙就要承担后果。
迟软认这份栽,自此再不求罗一冰帮任何忙。
“怎么会有这样坏的人。”林霁予下了床,蹲下身子,揽过迟软,“我帮你撕好不好,会轻一些的。”
“这就是你……”迟软定定望着前方,前方分明什么都没有。
她像个木头人,被林霁予抱在怀里,好久才喃喃开口:“这就是你不装成没看见的原因吗?”
“嗯,你知道我看见了,”林霁予语气温柔,“如果我装成没看见,你就会顺着这个台阶继续维持这个局面。”
“阿软,有的窗户纸可以留,而有的不可以。”
这样,迟软就没有这个台阶继续装没事人,继续在这件事上躲着她。
在迟软的默许里,林霁予小心翼翼撩起衣服,撕到一半的膏药还松松垮垮卷在那,被贴过的地方起了一片泛着薄红的印子。
那伤疤比她想的还要大还要可怖,难以想象当时迟软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忍下来的。
“明天……”
“要上班,排了手术,不去的话就要分给别人做了。”
迟软半趴在那,林霁予动作轻,也不用自己动手,她倒是感受不到什么痛苦,反倒是冷不丁提了一句:“林霁予,你知道吗,前不久我把我的继姐和继姐夫全都告了。”
“赢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