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锦看着空无一人的赌石区，也是瞠目结舌。
她真的没想到，段文思为了让她吃亏，居然蠢到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段文思虽然跑了，但她绝对想不到，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
但凡跟“赌”字生意沾边的人，就不会有良善之徒。
更何况那些以此为生的矿主，不狠辣一些，如何镇的住手底下身强体健又并不安分的矿工？
而且这是瑞龙城的一年仅有两次的特大集市，来自飞仙大陆各处的商家，会带大量的货物来卖，甚至会拿出价格高不太好卖出的珍品。这么多的原石，价格加在一起恐怕是个天文数字。
哪怕一块石头出事，这些商家都会死咬不放，更何况是赌石区所有的摊位都被点了石头，这还了得？
沐锦皱了皱眉，跟裴南秋对视一眼，又同时点头。
裴南秋取出一张紧急传音符，把赌石区发生的事给明飞白通了信。
今天受到损失的商人几乎来自整个飞仙大陆有名有姓的原石商会，段文思这祸简直捅破了天。若是处理不当，段家能一走了之，瑞龙城以后还做不做原石生意了？
传信过后，三人商量了一下，就不再继续逛街。燕珊有事先回明启宗，沐锦和裴南秋跟着人群一起去看看情况。
段文思以为沐锦作为炼器师，肯定会去买原石。既然把人跟丢了，那就直接给所有的原石都下个“赌石必垮”的言灵诅咒，无论沐锦最后买了其中哪一块，都会赔的血本无归！
石头又不会说话，只要她不主动解除言灵，那么就算是沐锦教给乐智水的那种奇奇怪怪的语言，也无法让石头主动破解言灵。
可她没想到，只是放了个对她而言再平常不过的言灵，覆盖面大了点，却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
若是她在闯祸的时候就立刻解除言灵，那么这事段家和做原石生意的矿主们还有的商量。
只是段文思闯了祸就慌慌张张的逃跑了，错过了解除言灵的最佳时间，让每一块原石都被她的灵力渗入。
这样一来，不说是跟苦主讨价还价，就算段家转手卖，都根本卖不出去。
而且就算段家拿出足够的灵石买下所以的原石，段文思事后解除言灵，但因为有灵力的残留，言灵的部分效果还是被原石内的宝石记录，言灵中天道之力的影响也不可能说没就没，所以根本不可能开出高价值的宝石。
有价值的、里面带有宝石的原石，因为言灵之力注定会亏本。没价值的原石即使言灵不生效，也依旧没价值。
显而易见，这一批原石已经完全废掉了，就是不知道这些商家会不会发现言灵的问题。
不过沐锦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些带些精壮伙计的商人跟着罗盘法器，一路跟到了段家在瑞龙城盘下的大宅院。
段家这些年在妖族几乎一家独大，已经不满足于只在妖族的地盘上兴风作浪。最近十年，段家逐渐往西发展势力，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地处人族妖族领地分界线上的明启宗和瑞龙城。
所以段家为了抢占瑞龙城的控制权，提高在瑞龙城的声望，也为了方便行事，干脆在瑞龙城买了宅子，家主也几乎长住瑞龙城。为了和祖宅做区分，段家人称之为家主宅邸。
妖族段家，素有“天道喉舌”之称，继承五大血脉之力中的言灵，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既然这是段家人做的好事，卖家自然对段家言灵有所提防，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个来捣乱的小人。
这些卖原石的老板和矿主也没轻举妄动，而是先把段家大宅团团围住，确认小偷就在里面之后，这才叫上家里的修者打手，开始叫门。
段家家主段阳成正在为瑞龙城里一落千丈的生意发愁，突然门房来报，说一群人在宅子外边闹事。
“闹事？又是那几个长老家的刺儿头？哼，赚钱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嘴甜，出了岔子就一个赛一个的心黑！”
“不、不是。”门房擦了擦汗，也是一头官司，“他们说是做赌石生意的。”
“赌石生意？”段阳成心说段家也没做过赌石生意，难不成是哪个段家人赌石赌输了没给钱，所以被人找上门来？
段阳成基本上猜对了，但预估的数额小了亿点点。
“可问清楚，他们为何而来？”
“他们……要我们交人。”
“交人？怎么，不是来要钱的？”段阳成早已习惯了给段家不成器的那些纨绔子弟，收拾各种烂摊子，还头一回遇到要人不要钱的。
至于赌石商人为什么要人不要钱，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大闹集市的人究竟是谁。
“交什么人？这些人不过就是看段家最近频频失利，捧高踩低罢了，不足为虑。”段阳成想起之前自己一双好儿女干的蠢事就气不打一出来。
德善堂好好的生意，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丢了，还被明启宗那个笑面虎抓到把柄，狠狠敲诈了一笔，着实有些伤筋动骨。
这次倒不是伤筋动骨，而是抽骨扒皮。
“问他们多少钱，直接找账房拨给他们。”
门房还没来得及解释，一道带着元婴期威压的声音就传进院子里。
“段家主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这笔账你段家能拿多少灵石来平！”
“玉君之？他怎么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边门房还在把打听到的事情跟段阳成汇报，那边玉君之已经托着罗盘法器，一路闯进段文志的院子，把躲在其中瑟瑟发抖的段文思揪了出来，全程像看垃圾一样，不肯与段文思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玉君之，元婴修为，整个大陆最大的宝石商，富可敌国。表面看起来风度翩翩举止有度，实际上这人的性子古怪是出了名的。
“原来是段家的二小姐，难怪段家主如此护着。”玉君之嫌弃的把用来捆段文思的法器一扔，随意的挥挥手，立刻就有人递上一本账册。
受损失的苦主、看热闹的人群推开被元婴威压压制的段家护卫，涌入了家主宅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段阳成想抵赖都不成，脸色黑成了锅底。
“这是段二小姐这次点的石头，价值几何我这都有帐可查。既然段家主如此爽快，那此次段二小姐未经交易就点了石头的事，我就当段小姐年幼无知，不予追究。”
玉君之放下账本，然后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只猫？
一只很平常的狸花猫，看得出玉君之撸毛的手艺不错，狸花猫在他怀里不停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舒服得很。
段阳成可就没那么舒服了，甚至还想掀桌。他刚听了门房的话，又看到玉君之抓到段文思，人赃俱获，这才知道她究竟闯了多大的祸。
沐锦本以为赌石商人人数虽多，却不一定是底蕴丰富的段家的对手，可没想到玉君之正巧在瑞龙城。
有这位大神在此，还把段文思捉了个正着，段家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威逼利诱、仗势欺人了。
裴南秋也收到了明飞白的回信，说事情已知晓，不必忧心，这事另会有人处理。
沐锦听了，也乐得清闲，抱着手臂跟在后面吃瓜看热闹。
段文思在玉君之面前，吓得哭都哭不出来，浑身抖如筛糠。整个人跪在段阳成面前，看着那厚厚的账本，脸色苍白如纸。
“爹，女儿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不小心捏了个法诀而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不小心捏了法诀？沐锦差点笑出声。要不是看着玉君之摆出来的原石，上面各个都环绕着一圈言灵之力，她差点就信了呢！
不管段文思怎么谎话连篇的狡辩，在绝对实力的面前根本无从抵抗。一个元婴期的失心咒，就让整个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
说来也是段文思倒霉，如果段家没有把手伸到瑞龙城，家主一脉背井离乡迁居至此，而是老实呆在段家祖宅，好歹还有几个老牌元婴长老护着，玉君之也不会这么不给段阳成面子。
段阳成坐在家主位置上多年，羽翼渐丰，携家带口的跑到瑞龙城来，就是想要摆脱段家祖宅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家伙，不想再顶着段家家主的虚名，给那些纨绔子弟打工。
可名堂没闯出来，糟心事却一件接着一件。
就算段阳成恨不得从来没生过段文思这个蠢货，但该赔的钱还是要他自掏腰包。
最后结果就是，段阳成攒了几百年的家底被段文思赔了个干净，还搭上了段家在瑞龙城里好几处铺子。
虽然事后肯定还会互相扯皮一阵，但段阳成钱包大出血是跑不了了。
沐锦二人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段家，裴南秋回头望了一眼段家大宅，无声的叹了口气。
就算是妖族里情况还不错的段家，也已经分裂成这样子了吗？
东西都采买的差不多了，二人先回了一趟木槿向南，跟花清霁对对账。
花清霁对于沐锦没能买到龙鱼娇这个事情并不惊讶，若有所思的拨动了一下金算盘，开口道：“看来北海鲛人一族确实是遇到了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