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号,清明节过后的第五天,“昆仑号”经过几天的航行后终于到了上次下海的地方。按照原计划本来今天早上“天鲸”就应该下海进行第二次下潜作业,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打断了所有的安排。
下潜前的十分钟,也就是早上六点五十分的时候,国内气象部门给“昆仑号”发来了一则简讯,马里亚纳海域有个热带气旋正在快速形成,位置就在他们西北方十五度二十海里处!同一时间,船上的气象站也监测到了这个气旋,最快风速已经达到了十三点二米每秒,风力达到了六级风,并且正在快速增长。
陈忠武收到简讯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船上的气象站,证实了这则简讯上的内容。他赶紧找到了正在第三层甲板安排工作的杨爱民,告诉了他这个突发事件。就在两人讨论是否要暂停任务的时候,气象站更新了这个热带气旋的数据。陈忠武腰后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还夹杂着滋啦滋啦的干扰声。
“陈船长-陈船长,这里是气象站,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陈忠武拿起腰后的对讲机,按下通话按钮就开口说:“我是陈忠武,什么情况?”
“报告陈船长,我们刚监测到这个热带气旋的风速已经达到了三十米每秒,风力十一级,而且还在快速增长!”气象站站长说完还扭头看了一下仪器屏幕上的数据,已经到三十一米每秒了,他赶紧用对讲机向陈忠武喊:“陈船长,风速又涨了,现在是三十一米每秒,预计马上将突破到十二级风力!”
“收到,我马上上来!”陈忠武赶紧回了一句就把对讲机放回了腰后,扭头对杨爱民说:“杨教授,马上暂停任务!等台风过去再说!”说完没等杨爱民回答就转身快速跑向了楼梯。
一路跑到上层甲板后,陈忠武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雨衣,外面的风真的很大,雨幕阻挡了整个视线。他抬头看向了船上最高处的风速仪,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东西正在飞速地旋转着。头上的乌云遮挡了所有阳光,天空漆黑得像是墨水一样,伴随着轰轰的雷鸣声,闪电在云层里快速地流窜着,犹如一条条带着火花的巨蛇,时不时还有闪电劈在了海面上,溅起巨大的浪花。
陈忠武扶着走廊的栏杆,迈着步子艰难地向驾驶舱挪去,咸腥的雨水已经淋透了他身上所有的衣服。甲板上还有水手正在固定一些物品,身上穿着的雨衣被风吹得紧紧贴在了身上,像是穿着紧身衣一样,风呼啸着带着硕大雨滴打在了水手们和陈忠武的脸上,打得人生疼,眼睛都没法睁开。
狂风掀起了高大的海浪,将“昆仑号”颠得上下起伏,如同澡盆里的小玩具。不断地有海浪拍在了基板上,将水手们冲得东倒西歪,努力将物品固定好后就赶紧回了舱室,有个水手的脑袋上还挂着一只章鱼。
就在他们刚进了门,一条三米多长的鲨鱼就砸在了甲板上,将厚厚的甲板都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鲨鱼也摔得没了样子,牙齿崩散了一地,身子几乎被摔成了两截,嘴里、鱼鳃,还有眼睛都渗出了红色的鲜血。
陈忠武看到了这条鲨鱼悲惨的命运,没敢再犹豫,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板上,一路爬回了驾驶舱。回到驾驶舱后没喘一口气他就冲到了全船广播的麦克风前,“所有人员请注意,除岗位轮守人员外全部回到舱室里,固定好所有可移动物品,保护好自身安全!
重复一遍,固定好所有可移动物品,保护好自身安全!”
话音未落,一闪电就劈在了“昆仑号”上,船上所有人都感到身体一麻,汗毛都立了起来。等到身体的不适感结束后,陈忠武才闻到驾驶舱里的焦煳味,有些设备烧毁了。
“赶紧进行系统检查!”陈忠武对着驾驶舱里的众人大吼了一声,自己也赶紧拿着麦克风向全船进行广播。喊了几声后才发现全船广播系统已经被烧毁了,驾驶舱里红色的警示灯一直呼呼地闪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整艘船的警示灯都亮了起来,发动机舱里到处都冒着电火花,这毕竟就只是一艘科考船啊!
陈忠武发现全船广播被烧毁后赶紧命令启动了备用通讯系统,还好备用系统还是完好无损的。喘了口气,咽了口唾沫后陈忠武拿着麦克风才继续说:“所有人员请注意,我们刚遭受了一次雷劈,现在进行全面系统检查!检查完毕后立即汇报受损情况,如有人员伤亡立即送到医务室进行救治!”
说完后陈忠武就撑在操作台上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海水,还是汗水的水珠汇聚成了河,从下巴滴在了仪器的玻璃罩上。歇了一会儿后他才扭头看向旁边的通讯员,“联系一下国内,报告我们现在的情况!”
“是,船长!”通讯员回了一声后赶紧就联系国内,可麦克风里全是电流杂音,卫星电话也拨不出去。
通讯员摘下了耳麦,看向陈忠武说:“船长,我们和国内失去联系了,信号干扰太大了!”
陈忠武听到他的话后闭住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后站直了身体,睁开眼扭头看向了他,“你继续联系,我现在去通讯室找周克,你这边联系通了立马告诉我!”
“是,船长!”通讯员回了一声就再次把耳麦戴在了头上,一遍又一遍地联系着国内。
陈忠武转身走到了驾驶舱门口,打开门的一瞬间狂风就涌了进来,几乎将他吹倒在地。努力稳住身子后,他顶着风就走了出去。走出去后想关上门才发现自己一个人根本就关不上,赶紧叫里面的人帮忙,三四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关上了驾驶舱的门。
外面的风雨比刚才还要大,风力绝对是超过十二级了,但是详细的数据只能后面才能知道,也不知道现在气象站那边情况怎么样了。陈忠武扶着栏杆,艰难地往前挪着步子,边走边想着,这场暴风雨还要持续多长时间啊!
来到通讯室的时候陈忠武已经气喘吁吁了,风实在是太大了,还好通讯室是在船体内部。周克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扭头看了过去,只见陈忠武扶住门框在喘着粗气,身上的水直接流在了地上,积成了一摊。
周克赶紧上前把他扶了进来,靴子里都灌满了水,走起路来咯吱咯吱地响着。扶着陈忠武坐下后,周克就赶忙问:“外面情况怎么样?我这里联系不上国内了!”
“等我喘口气再说!”陈忠武小声地说了一句后继续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情况很不好,烧毁了很多设备,还有很多情况都还没有报上来,你这里怎么也联系不上国内了?”
“可能是刚才的闪电劈到了天线上,我打开设备看了一下,里面的电路板和芯片都烧掉了,现在外面电闪雷鸣的也没法维修!对了,卫星电话也打不通吗?”周克临了还问了一句。
陈忠武叹了一口气才说:“联系不上,卫星电话都拨不出去号!”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就在这干等着?”周克急问。
“走,先和我去气象站看看,等所有情况汇报上来后再做决定!”陈忠武说着就站了起来,没等周克回答就走了出去,周克一看赶紧戴好帽子就跟在了后面。
两人走到外面,艰难地爬过楼梯后,终于来到了“昆仑号”最高的地方—气象观测站。打开门后两人走了进去,又加上里面的气象观测人员,四五个人才合力关上了观测站的舱门。
“船长,二副,外面风这么大,你们怎么来了?”气象站站长竺伟业的脸上满是汗水,他从来没见过成型这么快的大型台风。
“我俩来看一下情况,你这边怎么样?”陈忠武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后说。
“风速很快,已经有四十二米每秒了,但是已经保持稳定了!”
“这是几级风?”不太懂气象学的周克问。
“就是十四级强台风,也就是二级飓风!”
“有这么大的风吗?‘昆仑号’能坚持住吗?”陈忠武问。
“数据没问题,我们测量了好几次了。至于‘昆仑号’能坚持多久我就不敢保证了,理论上它的极限是抵抗十六级的超强台风和三十米高的巨浪!”竺伟业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他的心底也在打着颤,理论毕竟只是理论,一切还得实际来检验。
陈忠武听了他的话来回踱了两圈后才看向他继续问:“那我们有什么保险一点的办法没?‘昆仑号’不能栽在这里!”
“有,我们运气很好,刚起风的时候船头就迎着风面,只要我们顶着风开进风暴眼然后等着台风结束就行!”竺伟业回。
“行,那你继续在这监测,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刻告诉我,我去轮机室看看!”陈忠武盯着他的眼睛说。
“是,船长!”竺伟业敬了个军礼回。
周克打开了观测站的门,先一步跨了出去,强烈的风直接将他吹得飞了起来,幸亏他紧紧地握着门上的轮盘。陈忠武见状赶紧把他拉了回来,两人在观测站的地上滚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