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相皖手指忍不住攥紧,指甲掐进掌心的嫩肉,流出浓稠的鲜血,无穷无尽的愧疚一齐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对不起,对不起……
叶枕安见余相皖眉头紧皱,忙起身查看。
却见他手中不知何时染上了殷红的鲜血,从白皙的指缝流出,将木色的床榻染得绯红。
“长宁?长宁?”
“你怎么了?快醒醒。”
余相皖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眼中猩红一片,带着些走火入魔之兆。
手下却并未因为醒来而放松,反而越攥越紧。
叶枕安见状担心的道。
“长宁?”
余相皖听见身边的声音,回头看向叶枕安,眼中的戾气并未收起。
叶枕安乍然看见余相皖这不同以往的神色不由一惊。
长宁是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吗?
窗外的月光洒进寂静的屋中。
余相皖一言不发,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起身朝着余皎月的房间走去,用灵力留下一道讯息。
只要余皎月一开门便能看见。
他看向一旁担心的看着他的叶枕安,知他担心,可他现在像是被人掠去了说话的能力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想起了原着中的结局。
原着中丞相府只有一个二少爷,那便是余皎月的哥哥。
可,若不是他穿过来,余皎月便只会有一个哥哥。
而那个哥哥不会是他余相皖。
那个余相皖才是真正的余相皖。
是大雍朝的丞相府二公子,而不是现在的他。
明明他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为什么这一切要报应在他弟弟身上?
如果没有他,原着中的那个丞相府二公子,会有疼爱他的阿娘,会有听话乖巧的妹妹,会幸福的过完自己的前半生。
可这一切都被他的突然到来给打破了。
他亏欠着他,他无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这一切。
想到记忆中的那些伤害他阿娘和弟弟的人。
余相皖的语气不自觉透着些冷意,对着叶枕安道。
“师兄,我有家事要处理,你可以先帮我看着长乐吗?”
他下意识的推远所有人,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偷窃者,而现下的这一切都不属于自己。
叶枕安担心余相皖,可看着余相皖现下这副模样,又生怕自己拒绝给余相皖带来什么伤害,于是点了点头。
余相皖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着叶枕安道。
“多谢师兄。”
说罢,余相皖便将从妄念中挣脱出来便恢复如常的破茧召出,瞬间化为一道流光踏着月光往天边掠去。
他的速度极快,不过眨眼便消失在叶枕安眼中。
叶枕安看着雾霭沉沉的夜空,第一次觉得两个时辰竟如此漫长。
余相皖直直朝着丞相府飞去。
原本三日的行程硬生生被他挤压到两日。
他到丞相府时还是半夜,月色朦胧的挂在天边。
以往他回府都会老老实实的从正门走,可今日他一反常态,直接便走到了林姨娘所在院落。
这是丞相府当家主母的院落,却在林芷秋手中。
不过也是,这丞相府,还有什么不在她手里呢?连她想将丞相府嫡子谋害致死,余丞相都一力配合,甚至怕脏了她的手自己亲自动手。
余相皖忽然有些想笑。
他们可真是伉俪情深啊。
可这伉俪情深为何要通过伤害他人来体现!
余相皖眼尾猩红,足尖一点飞到半空中,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下面的丞相府。
目光停在听雨院时又顿住。
他从兰花戒中取出一个玄阶阵盘,布在听雨院,随即布下一道隔音结界,将丞相府笼罩其中。
召出破茧,眼中闪烁着疯狂,却又把握着力道。
直直朝林姨娘所在主院劈去。
不过弹指间,偌大的丞相府除了听雨院和围着丞相府的那道院墙,瞬间被夷为平地。
与之相反的是,房屋尽毁,但人却完皮毛未损。
余丞相和林姨娘从睡梦中惊醒,听着外面的震天响还以为遇到了天灾。
下一刻自己身下的床和屋子立时化为齑粉落下,将他们掩埋。
余丞相胡乱的扯了一件衣裳给林姨娘披上,护着她往外跑去。
看着满目疮痍的丞相府愕然。
这不是天灾,天灾怎会让丞相府化为一道道齑粉而听雨院却又完好如初呢?
他一抬眼,便看见了空中一袭青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的逆子。
他逆着月光站在空中,手中拿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寒剑,犹如地狱索命的厉鬼。
他不知道余相皖又发什么疯,但他知道,即便自己这个儿子再如何讨厌自己都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于是破口骂道。
“逆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余相皖从空中走下来,踏着虚空,每一步都像走在实处。
却又像踏在丞相府众人心间。
待离得近了些,余丞相这才看见余相皖眼中疯狂的神色,脚步不由下意识倒退一步。
语气不复方才的厉问,反而带着些惊慌。
“逆……逆子……你……你想弑父吗?”
林姨娘在一旁看见余相皖这副癫狂的模样也有些害怕,颤抖着躲在余丞相身后。
而余丞相直到现在还在无声的安慰着林姨娘。
余相皖看着这两人只觉得无比恶心。
此时化为一片废墟的院落围满了下人,方才他们骤然看见空中凶神恶煞的人纷纷躲着。
见是自家二公子,这才敢出来,喃喃道。
“二公子……”
余相皖对于其他人一个眼神都没给。
他走到余丞相身旁站定,呈两方对峙之态。
声音中含着讥讽。
“弑父?”
他眼神凌厉的看向余丞相,似千年寒冰,在月色的映托下直攫人心。
“余承运,你以为我不敢吗?”
余丞相被余相皖那带着明显杀意的眼神吓了一跳。
周围众人也霎时一凝,今日的二公子,似乎与往常的大不一样。
这时,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是阿皖吗?”
余相皖听见这声音回头看去,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眼中泛着精光,看着余相皖慈蔼的开口。
不记得他的乳名,却又想显亲近,于是叫了这么一个四不像的名字。
余相皖极少看见这位祖父,讽刺道。
“别叫我阿皖,我阿娘可从来没给我起过这个名字。”
“况且,您是哪位,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余丞相看见老爷子也被搅和得出来了。
气愤的开口道。
“逆子,这是你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