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生出错漏
适才盘查时未曾留人在太后跟前侍奉，如今太后突然去了，若是让那帮朝堂上的言官知晓此事，他只怕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宋凡在宫中当差，一向只听命于皇帝，自然是早就将那些在朝堂上的官员得罪了个遍。
若是因为太后身死一事被他们弹劾，皇帝为了平衡朝堂上的争斗，万一想要息事宁人，免不得要用他开刀。
宋凡脊背升腾起一阵寒意，慈宁宫中的宫人适才都在前院，唯一不在那处受审的也只有那厢房里瘫着的刺客。
他蓦然想起一人，“清河郡主何在？”
跪伏在地的一个小宫女怯怯抬起头来，“郡主现下应该正在偏殿歇息，她怀着身子，总觉疲累，如今不怎么出屋子。”
“前面带路。”宋凡吩咐她。
小宫女从地上爬起来带路，来到偏殿门前。
宋凡一脚将门踹开，身边小宫女被吓的惊呼出声，“大人，这可使不得。”
他心中已有猜想，为了能查清此事，哪里还能管得许多，迈步进了屋子，直奔那床榻而去。
床榻上温雅柔紧闭双眼，看似正在安眠，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了她此刻的惶惶不堪。
宋凡向来刀尖上舔血，杀伐果断，自是顾不得怜香惜玉，上前一把扯住她露在外面的手腕。
力喝出声：“说！是不是你害的太后。”
温雅柔惊呼出声，薄被顺势落地，露出她只着单薄里衣的身子。
宋凡扫视她一眼，立刻松开手背过身去，闷声道：“穿好衣衫，随我到皇上跟前受审。”
温雅柔见门外小宫女已经被吓的定在原地，冲她摆摆手，示意让她先走。
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索性人死不能复生，她也躲不过，倒不如大大方方认下，反正在皇帝那里，她早晚都是一死。
这般想着，她反倒定了神，依旧坐在床榻上，冷嗤出声：“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皇帝早就想要她死，不过是顾忌着礼仪孝道不好下手，这才借了我的手让她病倒，最终不过是为了要她的命。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妨？”
宋凡转过身子看向她，见她仍旧只着一层单薄里衣，气恼偏过头去，“死的不是时候。”
早晚都不死，偏偏赶上皇帝派他来做戏的时候死，无异于让外人都知道，皇帝是借着此事遮掩，为的就是要让太后殒命。
历代皇帝一向以仁孝治天下，这般不忠不孝逼死太后的事若是传出去，无论真假，势必有损皇家颜面。
温雅柔倒似是看开了，劝他：“早死晚死都是死，你放心，皇帝不会怪你的。”
“是谁说朕不会怪他？”门外传来朱载坤阴沉的声音。
温雅柔连忙从地上捡起锦被将自己包裹严实，她还想从皇帝这里寻求一丝生机，可不能惹恼了他。
同皇帝一起进来的还有平阳王，只见他一副他周正和煦，泰然自若的样子，似这处发生的事与他并无半点关系一般。
瞧着那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眉眼，温雅柔又无端想起她那个自从长公主府出事后就不知所踪的夫婿。
若是他在，定然会想尽办法护她周全的吧，毕竟自己腹中还有他的亲生骨肉。
来福已经从旁搬了椅子让皇帝落座，公子川立在皇帝身侧沉默不语。
宋凡一时情急：“皇上，我......”
不等他说完皇帝抬手止住，“还不去将外面的人处置了，免得有流言蜚语传出去脏污了太后的身后之事。”
宋凡怔愣一瞬，立刻会意，转身出去。
公子川自然也听懂了皇帝话里的意思，这是要将今日在这处的宫人尽数灭口。
他垂首看向身前的皇帝的颈项，只消用匕首在那脖颈上轻轻一抹，他平阳王府的仇人一家才算是消灭殆尽。
思及此，他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笑意。
温雅柔本来是看向皇帝的，但她的目光不自觉被皇帝身后立着的人的笑吸引，这个笑......
她死死盯住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只觉周身如坠冰窟。
只有公子川才会这般笑，他绝对不是平阳王李正泽。
先前温雅柔为了让公子川完全与平阳王相像，颇费了一番功夫，就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让他练习数次，无奈公子川就是做不到，她也只得做罢。
好在其他无论是长相还是其他两人都不分伯仲，便是这一点，全当瑕不掩瑜了。
如今，就是这处生出错漏。
朱载坤见温雅柔盯着他身后的平阳王一动不动，阴沉出声：“你做下这般错事，就算是找平阳王求情也没用。你长姐是你长姐，你是你。”
温雅柔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她以为消失已久，遍寻不到之人就这般平淡无奇的出现在她面前，还是用了她那个便宜姐夫的身份。
先前她曾无数次抱怨公子川的不告而别，有时又怕他已经横死在哪处无人收尸，一直以来，各种思绪牵扯着纠缠她。
如今，人就在她面前，千言万语当着皇帝的面她又不能吐露半分。
只能是循着本意，对着皇帝求情：“还请皇上恕罪，我一直在这殿中安心养胎，并不知外间发生何事。”
朱载坤见她突然这般厚颜无耻变换说法，气的笑出声：“朕知道你住进太后宫中，就是为了刺杀朕。朕对你已然百般容忍，由着你胡闹，如今你倒是敢做不敢认了？”
“我已经幡然悔过，皇上您究竟要如何才肯放过我。”
“呵！”朱载坤看她的目光骤然变冷，仿若眼前的只是一个死人，“朕这次中毒和太后之死的罪责尚需人来承担，就由你来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来福忙不迭跟上去。
公子川正欲跟上，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转头看去，正瞧见温雅柔单手抚在自己后颈处做歪头状，面上神情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不敢露出破绽，立刻迈步走出去。
身后传来温雅柔的声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