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璋圭把苏家和李家比较,他还是更喜欢李家,“英国公只有五个公子,一个闺女,门庭人不多,哪有那么多的钩心斗角。且李家出情种,对妻子忠贞不二,不允许李家子弟纳妾。李家立于朝中到至今也有七八十年,你可见听李家子弟纳过妾?拂云若得李家做婆家,断不会受委屈的。”
肖姝晴虽足不出户,但也知道李家的一些传闻:“倒不听闻李家子弟纳过妾,李家出情种这话也不假。李廷秀的夫人珠胎毁月,李右丞三十年未续弦,足见他情深。英国公李绎与纪夫人情义笃厚,李家那两个成亲了的公子与夫人亦是琴瑟和鸣。”
陶璋圭凝眸而视,那深情款款的神色落在肖姝晴身上,“我对夫人也是一心一意,此生不渝。”
肖姝晴莞尔,美丽动人的脸蛋飞起几抹彤霞,嗔怪道,“一把年纪了,还这般油嘴滑舌。”
陶璋圭表情欠欠的,一副我乐意我喜欢的模样。
“不过,李家屡次拒绝,或许那李公子真的不喜欢拂云,你怕是不能如愿了。”
陶璋圭笑道,“所谓眼缘,不见一眼怎知没有缘分?我当初不就是瞧见夫人,才与夫人有这良缘。东都子弟虽多,可我偏偏就是相中李家的李不言,他文质彬彬,乃是谦谦君子,是做我女婿的不二之选。
“主要是他一手好字我甚是喜欢啊。若是让他做了别人家的东床快婿,我心有不甘。”
想到几年前在寒山寺见到李不言这个风姿绰约的少年郎,陶璋圭就觉得那是上天给他送来的女婿。
肖姝晴与丈夫相濡以沫二十年,对于丈夫心中所想她是一清二楚的:“我看你偏爱李家公子,除看中他那一手好字,更要紧的是他出身将门,他能上战场,他能收复永州。”
陶璋圭微愣,而后意味深长道:“永州在我和曹大哥手上丢掉,曹兄阵亡,我就盼着有一日能收复永州。”
永州乃是边陲重地,与北燕接壤,北燕狼子野心,一直对大齐虎视眈眈,永州时常受到北燕侵扰。
四年前,北燕大举进攻永州,以破竹之势攻陷,守将曹将军战死,永州也就了沦为北燕王土。
当陶璋圭得知永州成为北燕国土,曹将军为国捐躯,他懊悔自责,愧疚不已。
早知如此,他宁可推掉朝廷调令,也要守住永州,和永州百姓共存共亡。
从那以后,永州便成了陶璋圭的一块心病。
平日里,陶璋圭几乎不提永州,甚至从不说,但只有肖姝晴知道,收复永州一直都是丈夫的心愿。
他几番上李家说亲,除了他相中李不言外,更多是希望李家的将军们能收复永州。
朝中重文轻武,有能力且可以打仗的武将只有李家、杨家这几家,其中杨师道将军如今最得嘉佑帝倚重,李家的李不言便在杨师道将军麾下任职。
在陶宅的西北角,是拂云的院子,原来唤做荷花小苑,拂云闺蜜温婉晚觉得她起得太没水平了,提笔一挥,成了如今的芙蕖小筑。
屋中,白烛燃着昏黄的光,两道人影打在墙上。
草儿端了盅红枣枸杞茶给拂云,看着正在盘点的拂云道,“姑娘,你该润润嗓子了。”
拂云像是没听见似的,数着私房钱。
“一两,二两,五两,十两,十二两五钱,十八两七钱……”
“二十两四钱。”
拂云数了一遍又一遍,鼓着腮帮子懊恼道,“怎么才这么点,不够啊。”
距离二百两,还差一百七十九两六钱。
这是个天文数字。
她得到猴年马月才能筹集够二百两,何时才能还清李不言的账。
草儿把那盅红枣枸杞茶放在案几上,给拂云出主意,“姑娘,要不同温姑娘借一些。”
拂云登时眼睛一亮,这个主意甚好,“草儿,你真是大聪明!”
她和婉姐姐亲如姐妹,关系最是要好,同婉姐姐借一点银子还账还是可以的。
次日,上午。
拂云用过早饭,和草儿去了隔壁温府。
这温府的主家温松鹤乃吏部尚书,与陶宅只有一墙之隔,两家女孩又年岁相仿,时常一处玩耍。
拂云主仆径直去了温婉晚的院子。
温婉晚的婢女翠儿引着拂云二人进了屋子。
“婉姐姐。”
温婉晚人如其名,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闺名取自“寥寥金天廓,婉婉绿红潜”之句,又因生在晚间,又名婉晚。
温婉晚正在绣绷前穿针引线,她着软绸缥色襦裙,外穿直领对襟齐足宽袖褙子,墨发绾成低锥矮髻。
发间插了一支发钗,垂着几股鎏金流苏,下端饰以玉珠,身上透着大家闺秀的温婉娴静端庄大方,比拂云多了几分成熟。
她更是生的漂亮绝世,修眉玉颊,丹唇皓齿,明眸善睐,秀色可餐,无妖艳之态,无脂粉之气,有种端庄大气天然的美。
“拂云妹妹,你来了。”温婉晚微微抬起头来,那下颚扬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看着拂云。
“婉姐姐。”
拂云走了过去,在温婉晚身侧的圆凳敛衽而坐。
翠儿要去上茶,拂云道:“翠儿,我不喝茶,你与草儿去玩吧,我与婉姐姐说说话。”
翠儿福了福身,和草儿退了出去。
拂云与温婉晚性子虽不同,却是难得要好的闺中密友,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话,温婉晚这才将话题说到了陶璋圭上英国公说亲的事。
“那李家的李不言你见过没?”她不是笑话拂云,是真心关切拂云的感受。
说到李不言,拂云就时时想着她欠李不言的账,于是把她昨日在陶陶居和李不言兄弟打架,最后还欠李不言一屁股债的事告诉了温婉晚。
温婉晚听后,笑得前仰后合,甚是开怀的那种。
拂云瞪温婉晚,正经道,“婉姐姐,笑不露齿。”
温婉晚这才止住了笑。
“笑不露齿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闺蜜跟前,私下里那么矜持做什么,该笑就笑,该跳就跳。
拂云笑笑,“婉姐姐,我可是别人哦。”
温婉晚道:“你又不是外人,我还怕你说出去不成。”
拂云莞尔。
温婉晚笑过后,回归正题,她说道:“拂云,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你想好了怎么筹够银钱还账。”
拂云一脸苦恼,看向温婉晚,“我也想着怎么筹钱呢,婉姐姐,你能不能借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