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浦便委屈巴巴地说:“我只是想尽可能地为霁光多做些事。”
不知是不是虞烛明的错觉,她总觉得江云浦现在在决策上,都会请她来定夺,反而是一些日常小事,江云浦会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
虞烛明想到了一个临时造的词来形容江云浦这样的作为:“人夫”。
她向来对吃食没什么讲究,更别说江云浦来做。她是十分愿意尝试江云浦做的饭的。
这天到时已经是下午,但两人用完晚膳,天居然还没完全黑下来。
虞烛明陪着江云浦洗碗——当然,她没动手,只是站在江云浦身边,望着天空。
很亮。
再往日晷处看了眼确认时间,现在是戌时无疑。
“这儿天这样晚黑呀。”
江云浦没抬头,只是认真地刷着碗,却开口回答了虞烛明的问题:“这儿总是会比东边日照时间长一些的,现在已经不算是最长的时候了。”
进了立秋时分,桑云县大量种植的银杏也有些黄了——不过都是山上的银杏黄了,地上的还是绿的。
——
虞烛明跟着江云浦来到他在桑云县留下的兵营,士兵们见他来了,都齐刷刷地立正问好。
这日太阳很好,士兵们额头上可见许多汗珠,却不见一人懈怠。
昨日江云浦收到了江良光的信,内容是催他回京城的。而他离开之前,只和江良光说过,要去泉陵。信能寄到这儿,意味着一定是有知道他行踪的人,其实是江良光的卧底。
这样的认识其实十分令人胆寒,这意味着随时有颗定时炸弹在身边埋着。
可江云浦却早已习惯这样的日子,背叛,不信任,被猜忌,他已经历过太多,今日带着·虞烛明来军营,主要是让虞烛明露个脸,日后若她需要,这些将士也能为她所用……
这样想着,两人已经走到军营中心,有越来越多士兵围了上来,他们都曾与江云浦并肩作战,这么多年没见……
大家情难自抑。
江良光是个精明的人,虽然在江云浦失明后,收了他大部分的兵权,却留下了他好几个偏远的驻扎地的兵。桑云县便是其一。
江云浦简单介绍了这些年他没来是因为什么,又介绍了虞烛明。
“她是我的妻子,她的话就是军令,我不在时,请听她指令。”
能让从来不近女色的定北王这样对待,大家也不由得多看了虞烛明两眼。
女子未施粉黛,眉眼间却有一股英气,虽然身形瘦削,可她立在那里,就无人敢忤逆她的意思。
虞烛明缓缓开口:“今后,请诸君多多指教!”
又是一番轰动。
虞烛明偏头和江云浦对视,两人咬着耳朵说话:“等会儿回去吃什么?”
江云浦发现,在他的投喂和虞烛明锲而不舍的锻炼下,她的脸蛋终于丰腴了些,手臂也没从前那样的形同枯槁了。
“没想好,霁光想吃什么?待会儿回去还能经过集市,到时候再买也不迟。”
两人的亲昵被在场的将士们看了去,对于江云浦的安排也不再有质疑。
在这儿生活了两周,虞烛明在这儿感受到了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烟火气息。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也不错。
可是只是如果,在两人抵达桑云县的第十六天,姜作毫无征兆地发起进攻。
江云浦从这夜睡前已经隐隐有了察觉,他的直觉总是会感受到哪日要打仗。
于是吩咐了东拾先去军营让大家早些休息,又让东拾自己也早些休息。江云浦是合衣而眠的,做好了听见异动就出门的准备。
虞烛明是要随军的,不过江云浦并不想让她这回就上战场。
“战场如生死场。我也许久未上,不能保证能保护你,霁光,这回你就留在军营吧,如何?”
虞烛明虽然在江云浦的指导下习了些武,但她知道那都是三脚猫功夫,真到了战场排不上用场,刀剑无眼。
于是同意了江云浦的提议。
亥时,熄灯而眠。
江云浦的直觉并没有出错,寅时过半,战鼓被击响,东拾的声音也在门口响起:“殿下,姜作来犯!”
虞烛明也在同一时间起身,只是她心悸得厉害,又因为起得急,心脏便抽搐起来,她用手抚着胸口的位置,那个她一直做的梦在脑海里从未如此清晰。
江云浦虽然急着出门,却一眼能看见虞烛明不适的表情。
他飞快地在虞烛明额头上落下一吻,“我现在去喊明巡过来,霁光,等我回来。”
外头动静很大,明巡其实是有些赖床癖的,但江云浦喊了一嗓子,勾卞也随后到了他和相元门口:“明公子,王妃身体突发不适,还请您快些去看看。”
相元担心自家主子,就把明巡薅起来了:“快些起来!”
明巡:?
总觉得媳妇胳膊往外拐!
但醒都醒了,明巡索性就起来了。
他们这几个熟识的人是住一个院子的,因此他也没穿外衣,着着亵衣就去了虞烛明那屋。
虞烛明已经疼得重新躺下去了,太阳穴也在突突地跳。
相元和明巡一前一后进来了,又把门带上。
外面发出兵器相撞的“乒乓”声,江云浦已经领兵出征了。
于是在这样的担心和疼痛下,虞烛明晕过去了。
明巡一个箭步上前,隔着轻纱给虞烛明把了脉,“这脉象,也太乱了。”明巡有些头疼,相元这才想起来,在虞烛明成婚之前,曾经为了保持良好的状态,喝下了许多又猛又烈的药。
她给明巡说了情况,明巡也头疼起来,“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样作死的!我就说,上回给她把脉,脉象还没这么差。”
天还没亮,明巡先写了药方,等天亮了去买,又跟相元一块儿,边给她施针,边放血抑制体内乱跑的气。
勾卞在门口急切地问:“王妃怎么样了?”
虞淮昨夜没宿在院子里,他与一个当地官员是少时好友,昨夜谈论完政事就宿在那家人家里了,歇下了又听见外头动静很大,这会儿才算是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