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巷李家难得的一片静谧。
没有人说笑吵闹,就连那个装疯卖傻的田占双都瑟缩的躲在屋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襁褓中的李叙玮睡得正的正沉,李云暖和李叙璋躲在窗子下面,看着院子里那群神情凝重的武德司司卒。
“三哥,外头多晒啊,他们怎么都不进屋呢?”
“他们犯错了,是来负荆请罪的。”
“......那荆条呢?”
听到这话,李叙璋赶忙往门口走去。
“三哥,你干什么去?”
“我去拿荆条。”
李叙璋说干就干,从柴房搬了一捆荆条出来,挨个摆在了司卒们的面前。
“三哥,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背着?”李云暖在窗户后头看到这一幕,奇怪道。
李叙璋回屋关门,摸了摸李云暖的发髻。
“跪着更疼。”
“......”李云暖瞪大了双眼。
李叙白被抬进院子里,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一幕。
明晃晃的阳光下,整整齐齐的站着一排武德司的司卒,个个都晒得脸颊通红,汗珠子浸透了鬓角和衣衫。
而每个司卒的面前都整整齐齐的摆着几根荆条。
“怎么了这是?”李叙白大奇。
于平阁心虚的不敢抬头,低声讷讷道:“副指挥使,今日下官等僭越了,冒犯了大人,这是,是特来请罪的。”
李叙白拉长了尾音“哦”了一声,趴在担架上抬起头,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众人一瞬:“哦,是来请罪的啊,那今日是谁打的本官板子?”
打板子的两个司卒齐齐哆嗦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好死不死的正好跪在了荆条上,疼的“嗷”的惨叫了一声。
“是,是,是卑职,卑职,卑职知罪,求,大人恕罪。”那荆条的尖刺又利又硬,扎的二人膝头生疼,二人忍痛齐声道。
李叙白不置可否,笑眯眯的望向剩下的几个司卒:“是谁给本官按住的手脚?”
此言一出,另外两个司卒站都站不稳了,也不知是被灼热的太阳晒的,还是被李叙白的话吓的,也跟着“噗通”一声,硬生生的跪在了荆条上,颤颤巍巍道:“卑职,卑职知罪了,求大人开恩,卑职再也不敢了。”
李叙白转头看向于平阁,阴恻恻的问道:“我若是没记错,是于校尉踹的本官吧?”
于平阁满脑子是汗,都快疯了,膝盖发软,可若是当着这几个司卒跪了,那他以后也就不用在武德司里混了,他硬撑着没有跪下,只是颤声道:“是,是,是下官。”
李叙白看着地上的荆条,眯了眯眼:“这荆条是怎么回事?”
于平阁咽了口唾沫,觑着正房的窗户道:“是,是三公子拿出来的。”
静了片刻,李叙白突然问道:“都还没吃晚饭呢吧?”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这才什么时辰啊,吃晚饭不早了点吗?
于平阁硬着头皮回话:“回大人的话,还没有,下官等是直接从城隍庙赶过来的。”
“城隍庙啊,于校尉在城隍庙有什么发现吗?”李叙白问道。
于平阁微微摇头:“没有,下官等在城隍庙一无所获。”
“嗯,那正好,那就一起吃晚饭吧。”李叙白笑了笑:“都一起啊,一起吃,你们几个谁都不许走。”
“......”于平阁不明就里,不知道李叙白还有什么后招,不敢随意应承。
于平阁都不敢带头应承,那其他几个司卒就更不敢说话了。
个个都低着头,恨不能一脑袋扎进土里,权当自己死了。
李叙白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朝着窗户扬声道:“三郎,云暖,别偷看了,出来!”
李叙璋和李云暖郝然的笑着走出来,齐声低语:“二哥。”
李叙白笑眯眯的吩咐道:“三郎,做晚饭去,今日二哥要留于校尉他们一起用饭,做丰盛一些。”
李叙璋抬起头,和李叙白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深深的点头道:“二哥放心,我一定拿出看家本事来,好好招待于校尉他们。”
“这就对了,”李叙白面无表情的对于平阁几人道:“天色还早,几位先回家去吧,酉末过来吃饭,”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给几位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够跟家里人说说话的了吧。”
听到这话,于平阁几人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晚上这顿饭不会是鸿门宴吧,酒菜里不会有毒吧!
就算李叙白是皇亲国戚,炙手可热的新贵,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毒杀同僚吧!
于平阁几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惶和绝望。
“呃,大,大人,”于平阁哆嗦着,率先开口:“下官,下官,下官家母年事已高,下官每日,每日都得陪家母用,用晚饭。”
于平阁起了个头,其他司卒也七嘴八舌的开了口,借口五花八门,各有各的无可奈何。
“卑职的儿子刚开蒙,卑职,卑职得回去看着他们做功课。”
“卑职的娘子有孕了,卑职,卑职每日都要陪她做晚课。”
“卑职的,卑职的女儿这两日相看,卑职,卑职得回去把把关。”
听到这争先恐后的拒绝之语,李叙白眯着眼笑了:“原来本官这么没面子,想请各位用个晚饭,各位都推三阻四的,怎么,本官的脸不是脸么?打了本官的脸,就想这样算了吗?”他陡然敛了笑意,沉下脸色,阴恻恻的逼迫道:“本官只等你们到酉末,若不来,明日就武德司见分晓吧。”
几个人抖了三抖,顿时面如枯槁,心里最后一丝指望也破灭了,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这顿饭是非吃不可了,这是非死不可了!
宋时雨一直没开口,默默的看着李叙白唱念做打演完了全场,不禁“噗嗤”一笑:“你费尽心思的演这么一场,不会就只是为了吓唬他们的吧?”
李叙白也笑了:“那不至于,我还没这么闲,只是觉得今日的事情有点邪门,想试探试探他们。”
“你打算怎么试探?”宋时雨好奇问道。
李叙白别有深意道:“这就要靠大嫂了。”
“我,哼,你想多了。”宋时雨一口拒绝了。
“大嫂,别拒绝的这么快啊。”李叙白笑道:“大嫂可是盛指挥使亲口夸赞过的女中豪杰,怎么忍心看着我去死呢?”
“.....”宋时雨冷哼一声:“少来这套。”
李叙白拱了拱手:“劳烦大嫂去盯一盯于平阁,看他见了谁,说了什么。”
听到这话,宋时雨神情一肃:“你迟早得把自己的命给玩没了。”
李叙白嬉皮笑脸道:“有大嫂保着,我就是九命猫妖,死不了的!”
“......”宋时雨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骤然一红,忙不迭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