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满意足的李菀青挽着望舒的手臂,走出了宝荣斋的大门:“没想到,阿姊这一趟竟然如此顺利啊!不过我该给嘉卉姊姊买什么呢?”
望舒笑着问道:“你不是要买首饰吗?买完首饰就回去?还是再逛会儿?”
“当然要逛啦!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山一趟呢!可得一次逛足了。”李菀青双眼放光的看向了周边的铺子,女人骨子里爱逛街的本性暴露无疑。
萧文正手捧着锦盒,长长叹了口气,一个香囊就花了足足三十两银子,这要是再逛下去,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呢!
“喂!你在那边叹个什么气!”李菀青双手叉腰,怒瞪着萧文正,“可别影响了我和阿姊逛街的好心情!”
萧文正闻言急忙挤出了个笑容:“我就是感叹一下这香囊的做工精致。”
李菀青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望舒忽然想到,萧俨为官清廉,萧家的日子一向过的简朴,当初萧文若进宫赴宴时的首饰和衣料一直以来都极为简单,每每和珠光宝气的周宪站在一起时,萧文若很容易被人忽略。
更别提被贬官之后的境遇了,若不是家中还有些产业支撑,萧家的日子一定更是艰难。
望舒有些后悔,今日不应该拉着萧文正出来逛街,虽然她本意是想让萧文正和李菀青的关系融洽一些,毕竟以后是要常来常往的。但她和李菀青花钱一向大手大脚,俱是因为从小都没有为银钱的事发过愁。可萧文正不同,经历了人情冷暖的他,心思要比幼时更敏感了几分。如此一来,会不会适得其反?
可如今来都来了,望舒只得尽力将两人的注意力从银子这件事上转移开来。
“文正,要不然你先去那边的茶楼里歇会儿,等我俩逛完了就去找你。”望舒指着不远处的茶楼提议道。
萧文正摇了摇头:“不行,守拙兄长特意交待了我,要跟好你们。而且我也不累,我还是和你们一起的吧。”
望舒还想再劝,李菀青却已经等不及了,拉着望舒的手往旁边一家首饰铺子里走去:“阿姊,别管他了,爱跟就跟着吧,我们去那家看看!”
被李菀青拽着,望舒只来得及扭头冲萧文正笑笑,再回头时,差点儿被满眼的灿灿金光给闪花了眼。
李菀青已经兴奋的朝金光所在处扑了过去,一手一个金钗的朝望舒问道:“阿姊,哪个好看?”
望舒仔细看了一眼,指着左手的蝴蝶钗:“那个蝴蝶的吧。”
李菀青犹豫了下,看了看左手的蝴蝶钗,薄如蝉翼的翅膀纹路清晰,确实好看。可再看看右手的蜻蜓钗,也是极为精巧。一时间,很是犹豫不决。
“要不,都买了吧。都挺好看的。”
李菀青闻言,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萧文正:“你也觉得都好看呀!”
萧文正伸着脑袋又仔细看了一眼,才点点头确认道:“嗯,都好看。”
望舒惊讶的看向萧文正,莫非是自己想错了?萧家,很多金?可当下一刻,老板说出金钗价格时,萧文正立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个钗,也这么贵?”
望舒莫名的松了口气,果然还是那个他。
李菀青几乎是将白眼翻到了天上,将金钗举到萧文正眼前晃了晃:“金的!这是金的!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是啊!这位郎君,我家这价格可是一向公道的很呐,这镇上谁不知道。况且,大娘和郭夫人那可都是我们店里的常客,这么多年常来常往的,我怎么也不会骗李院长的家人啊!”店老板也在一旁说道。
萧文正一边往后撤一边不好意思的小声嘟囔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长这么大也没陪人逛过首饰店,不知道女娘的一个金钗就要这么多钱。我就是感叹一下!没别的意思。”
李菀青好奇的看着萧文正问道:“我怎么听说,你有个妹妹。你没陪你妹妹逛过首饰铺子?”
萧文正摇了摇头:“文若一向不爱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阿娘给她准备的,再加上这些年望舒和周家姊姊们陆续送过去的,她说尽够用了,就从来没逛过这些铺子。”
李菀青惊讶的看向了一旁的望舒,望舒轻轻摇了摇头,李菀青立刻明白了此中缘由,不由垂下了眼,看着手中的金钗,有些犹豫。忽然,李菀青抬眸一笑,冲着老板说道:“我都要了,不过,要分别包起来哦!”
老板笑着应了一声,吩咐伙计将两根金钗分别装进了两个檀木盒子中,双手递给了李菀青。
李菀青将装有蜻蜓样式的那支递给了萧文正:“这个送给萧姊姊。”
萧文正连忙往外推着盒子:“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李菀青仰着头说道,“我阿姊既然和萧姊姊要好,那萧姊姊就也是我的姊姊了!我阿姊认同的人,那也一定是个极好的。我喜欢我阿姊,就也喜欢萧姊姊。既然如此,我送我萧姊姊一件礼物,有什么不行的!你别废话!快拿着,还有,别忘了帮我送给萧姊姊。”
萧文正被李菀青的一溜“姊姊”给绕晕了头,不由自主的接过了檀木盒子,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李菀青已经挽着望舒走出了首饰铺子,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盒子,想塞回给李菀青的婢女,奈何那小丫头一看萧文正的表情,迅速拉起晴雨跑出去追自家娘子去了,萧文正只得无奈的朝着门外追了过去。
又逛了半日,买了好些东西,李菀青才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没看到合心意的布料,本还想着做件新裙子呢!这星子镇也太小了,阿姊,改日咱们去德化城里逛逛吧!”
望舒笑着点了点头:“我那里还有些广陵的新料子,是前些时候我大嫂派人送来的,等回去了,你去我那儿挑一挑,许是能有合心意的。”
“真的吗?太好了!阿姊对我真好!”李菀青笑嘻嘻的挽着望舒的手臂撒着娇。
“哎呦!这不是庐山上那李院长家的大娘嘛!啧啧……几个月不见,竟越发楚楚动人了啊!”一声听着就惹人厌烦的声音自两人身旁响起,“还有个没见过的小娘子呢!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不会是李院长给自家儿子准备的小媳妇儿吧!”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身边顿时又响起了一阵哄笑。
“又是你们这些个泼皮无赖!”李菀青怒瞪着正起哄而笑的几人,眼神中似乎能喷出火来。
晴雨眉头一皱,就要出手教训几人,却被望舒拉住了手臂:“别急。”
望舒朝着墙角的几人看去,流里流气的四个男子,有的随意坐在台阶上,有的靠在墙上,一身衣裳虽没有赃污,却穿的邋里邋遢的,腰带随意系着,衣领处也乱糟糟的。听他们说话,显然是认识李菀青的,既然认识还如此出言调戏,必是有什么缘由在。不过听着几人越来越不像话的言语,望舒也皱了皱眉,准备松开拉着晴雨的手。
萧文正却忽然气愤的上前,指着四人怒声说道:“你们怎么胡说八道!随意侮辱姑娘家的声誉,岂是君子所为!”
“呸!”坐在台阶上的黑衣男子站起身,听声音就是刚才发话的那个,“谁要当那劳什子的君子!那是你们这些伪善的读书人的事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诶,我们还就爱当赖子,有吃有喝,乐得逍遥。兄弟们,是不是?”
“是!”身边的三人嬉笑着一起应声,还跟着黑衣男子一起向前逼近了几步。
“你们给我站住!”萧文正怕四人冲撞了望舒和李菀青,急忙挺身挡在两人身前,“青天白日的,你们如此作为,是要我去将县令大人请来吗?”
“呦呵!这小子还拿县令来压我!”黑衣男子听见萧文正的话,笑的是前仰后合。身后的几个同伴也顿时笑做了一团。
李菀青拉了萧文正一把,好心提醒道:“这里的县令,就是他舅舅。”
萧文正闻言,冷笑一声:“原来你的依仗就是如此!那更好办了,公子既是县令外甥,更应知晓我朝律法才是。依照我朝律例,当街辱人名誉者,笞三十;若被辱者为女子,加笞十;被辱者为贵女,再加十。如此算来,五十鞭子,你是跑不掉了!”
“你!”黑衣男子在这星子镇里一向是霸道惯了的,哪管什么律法,以他那肚子里的那点儿墨水,能将律法拿正了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如今乍一碰上个萧文正这样的,上来就跟他提律例,倒是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管他什么律例!别说在这星子镇,就是在德化县,我们钱兄也是横着走的!”
“就是!”
“不过一个书院先生的女儿罢了!还贵女!真是笑死人了!”
李菀青听见这话,气的脸色通红。抓着望舒手臂的手越收越紧。
晴雨询问的目光看向望舒,望舒看着前方萧文正挺直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若是萧文正能解决,那菀青对他一定不会再处处针对了。
“书院先生?”萧文正眼睛泛着冷光,紧盯着面前的四人说道,“李先生不仅是这白鹿洞书院的院长,身上更领着国子监祭酒的差使。你们莫非不知,这白鹿洞书院也叫做匡山国子监?真是无知者无畏!国子监祭酒,从三品。县令,七品而已。就算不说这些,李先生也是出身于赵郡李氏,是承袭了百年的名门望族。李大娘如何不算是贵女?”
听了萧文正的话,几人面面相觑,似是有些不知所措。这些东西,他们几个泼皮无赖又如何能得知。县令,已经是他们认知里最大的长官了。可七品和三品比起来,他们还是知道其中的差距的。此时,几人纷纷拉了拉身前黑衣男子的袖子,小声说道:“钱兄,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不过两个小娘子罢了,春满园的杜鹃娘子可还在等着你呢!”
闻言,黑衣男子一甩袖子,不甘心的瞪了萧文正一眼,放着狠话说道:“本公子与人有约,不屑于在此和你们几个无知小儿浪费时间。下次再见,哼,我们再算算今日这笔账!”
萧文正冷笑一声:“我们等着!你欠我们的五十鞭,我也记着呢!”
看着黑衣男子凶狠的眼神,萧文正丝毫不退,反而朝着他们更进了一步。直到几人走远,萧文正才回身说道:“走吧,时候不早了,该回书院了。”
李菀青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有出声反驳,而是乖巧的拉着望舒,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往马车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