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干净的猪槽,师娘的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就这猪槽也只有自己会洗,换作家里所有的人,包括以前出师了的徒弟们,都没有人洗干净过,这些事似乎天生就是女人做的事,更别说一个孩子。师娘开心归开心,但还是手脚麻利得把猪食倒进了猪槽里,猪也似乎吃得格外得欢快,由于现在的猪还不是很大,所以所煮的猪食就没有太多,把所有的猪食都倒进猪槽里,也不见得会满出来。师娘还有其他的事,看到猪欢快得吃着猪食,师娘也就放心了,提着空了的木桶走出了厨房,而开始了今天一天的工作。
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得过着,期间陶宽爷爷也来过几次,不是说来看孩子,也是借着其他的名义来篾匠师傅家里,也是众多的徒弟当中,家属来得最多的一个,没有其中之一。也许是陶宽爷爷就一个孩子,没有太多的人需要自己去牵挂,也许是陶宽爷爷对于篾匠师傅有着一定的歉意,不管怎么样,陶宽爷爷都来了,来的时候也不是都是空着手来的,要么带点土特产,要么送些比较稀缺的东西,反正每次来都给篾匠师傅和师娘都有些或多或少的开心,这就是农村人比较精明的庄稼人,说是完全的庄稼人,陶宽爷爷也不完全算是,只不过在生产队里去做工分还是陶宽爷爷最主要的收入。转眼就快到了七月半了,对于这样的节日倒也体现了质朴的农村人对时节的重要程度,往年陶宽爷爷只是随便得做点好吃的,也把家里可以用来做七月半时节的糯米粉拿出来,也就在七月半这一天,父子俩做些时节需要食物来,一则是为了陶宽爹,让陶宽心里有个过节的开心,也提高家里过节的气氛。七月半是整个年度里,过完整个炎热的夏天到来的第一个节气,也以为着最繁忙,最劳累的夏天过去了,即将迎来的是秋天的凉爽。另外,七月半也是一个比较诡异的节日,按照农村的说法:阳间有着节日,在另外的一个世界里也有节日。活着的人过的是过年,端午和中秋三个节日,也就是平常所说的年端二节,只有这二个节日,是可以去别人家里讨债的,亲戚之间是要走动的,要送礼要来往。至于中秋就要淡很多,生活好的人家买几块月饼,生活差的人家就是炒些南瓜子就算是过节了,亲戚之间也不必走动。但七月半,却不一样了,它是另外的一个世界里要过的节日,在南方的农村,尤其是银井湾这一带地方还有一句话:饿鬼都往七月半。这里的往是向往,还有希望的意思,读音似乎是mang,这个话题知道陶宽都参加工作了,才有这样的悟性,这是后话,但眼前的陶宽爷爷心里就有些愧疚了,以前有着陶宽爹陪着自己过七月半,但陶宽爹去篾匠师傅家里学手艺了,就感觉家里冷清了很多,家里缺失了角色的人家,最怕就是过这样的节日了,看着别人家里都红红火火的,自己家里冷冷清清,心里忒不是滋味,要搁平时,陶宽爷爷也能对付,无非就是做累些,没有空闲的时间就不会瞎想,但这次却不是这样的过了。自己的女人走了也有些年头了,从小带着陶宽爹过,自己因为怕吓着陶宽爹,也不愿意去触及心里对于自己女人的怀念,就没有很好得去祭祀自己的女人和更早走了的先人,但这次不同,自己有些想自己的女人了,想着以前自己的女人每到节日的时候,都会很好得过,那时候陶宽爹还小也不太懂得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的和谐和快乐,是多么得让村庄里的其他人家都很羡慕的事,陶宽爷爷的女人是外地带回来的,带回来不仅仅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带来的还有当地人不会做的美食,是村庄里其他人家所不会做的好吃的,那时候的陶宽爷爷感觉自己捡到宝,在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自己除了赚钱外,什么事都不用去做,几乎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好时光,这也是整个银井湾第一个享受这样生活的男人,也是引起其他人家的打架吵架的源头,只要有个不顺利了,其他人家的男人就会说:你看看老陶家里的男人过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言外之意,陶宽爷爷的女人是银井湾里所有女人的表率,不管是做好吃的,还是对待自己的男人都是不错的。然而,生活没有永恒,不变是畸形的,变才是常态,只有变才是人生。在某个时间,陶宽爷爷失去了自己的女人,也就失去了家里所有的一切,变得难以言表,变得混乱不堪,即使是这样,陶宽爷爷还是挺过来了,自己带着陶宽爹慢慢得从苦难的深渊走了出来,自己似乎把以前所有的一切不管是美好的还是不开心的都给封存了起来,自己不想去触碰,甚至也不告诉自己的孩子——陶宽爹,每当陶宽爹问起的时候,就说自己的女人去了一个不知道的远方。这样的日子仿佛是在熬,就像是熬猪油,把陶宽爹熬成了早熟的孩子,一个不太愿意去和别人家里的孩子去来往的孩子,自己也就熬成了满头白发,原本矫健的身躯熬成了佝偻,一直到送陶宽爹到了篾匠师傅家里,这才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去回忆去品味,如今要不了几天就要过七月半了,这让陶宽爷爷心里很是纠结,到底是怎么过呢,按理说,以前是怕吓着陶宽爹,现在陶宽爹去了篾匠师傅家里,自己也应该打开那些封存的记忆,但也怕自己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而有些怕,陶宽爷爷有些不会去处理这样的事情了,但走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要在七月半前去篾匠师傅家里一趟,一则是看看陶宽爹,再个就是带点七月半篾匠师傅家里不曾有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