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爷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磕磕巴巴说道:
“很…很好?”
“李婶,这姑娘方才是说要…租下这里?”
李婶也一脸犹豫,“听着像是?”
南荣婳从府门前的台阶上一阶一阶款步走下来,停在了整个身体贴在墙上的李婶和贺老爷身前。
“没错,现在就立契吧,一个月三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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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双方签订完契约,李婶和贺老爷都是晕乎乎的。
这姑娘不光对那处宅子很满意,还一次性付了三个月的租金。
其实南荣婳并不知自己会在京城待多久。
先前对勾司人说两三年,但如今知道了国师在使用邪术,以及‘他们’已经越来越耐不住,南荣婳决定加快进度。
而她怕之后贺老爷会借口提高租金,于是干脆付了三个月的。
摸着扁了好多的钱袋,南荣婳轻轻撇了撇嘴,目露无奈。
没办法,行走在外总不能分毫不用,吃穿用度都得花银子。
唉,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银两啊…
忽地,南荣婳想到什么,眼中一亮。
她直直地望向贺老爷,直把贺老爷看得浑身发毛。
他颤声问道:
“姑娘…有什么事吗?”
南荣婳嘴角缓缓绽开一抹笑意,试探问道:
“贺老爷,若是我能化解这宅子的凶恶,这租金…可免吗?”
贺老爷看着年轻女子清亮的眼神,有些难以置信。
“化解?姑娘…会?”
南荣婳赶紧摆出一副自信满满地表情,“会!”
“若姑娘真能化解,别说免了租金,我另付姑娘十两都没有问题,”贺老爷一脸地不相信,“可我已经找过好多能人异士了,没人能办得了!”
“姑娘这么年轻…”
贺老爷没再说下去,但南荣婳也明白,她年轻,看起来不像道法深厚的人。
“我就当贺老爷答应了,”南荣婳利落道,“另付银子倒不至于,把我这九两还给我就行。”
说罢,她又朝李婶说道:
“能寻到这么好的宅子还得多谢李婶,今日太晚了,我明日再搬进去。”
李婶反应迟钝道:“啊?哦好,好…”
好宅子?
她和贺老爷目送南荣婳远去的背影,俩人心中皆十分没底。
“贺老爷,我听闻你那宅子里可不是一般的凶啊,这么多人都出了事,这个小丫头…能镇的住?”李婶越想,心里就越不放心。
贺老爷长叹一口气,“可我们拦也拦过了,这姑娘非要租,莫非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不过他虽然这样说,但自己却是不信的。
十几岁的小丫头,能有什么驱鬼化凶的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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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魁首道上摆了施粥的铺子。
沈临鹤一早听闻南荣婳要搬走,早饭还没吃完,抹了抹嘴就往长盛阁跑。
路上经过了这施粥铺子,竟看到邓籍亲自在为百姓舀粥。
沈临鹤好奇,凑近了去看。
这粥做得可真是实在,用料齐全米多水少,稠糊糊的一碗粥下肚直接管饱!
而邓籍不管面对谁都是一脸温和的笑意,不知情的还以为被人夺了舍!
“沈少卿,”邓籍看到沈临鹤也是一副笑模样,全然不是以前阴恻恻的样子了,“沈少卿也来一碗?”
说完,他怕沈临鹤误会,赶紧解释道,“我这粥用的是最好的豆子和米,沈少卿不要介意,我今早也是喝的这粥。这粥啊,里头有红豆、绿豆、花生…”
“等等!”沈临鹤怕他真一样样数过来,赶紧打断道,“我已在府中喝过粥了,倒是有其他事要问邓公子。”
邓籍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赶紧将手中的木舀子递给一旁的仆从,跟着沈临鹤来到路边人少的地方。
“莫非沈少卿想问我雁望湖修整的事?雁望湖内如今已清理得差不多了,但因为湖面有冰…”邓籍又开始絮絮叨叨。
沈临鹤一阵头疼,怎么邓籍莫非真被夺了舍?怎如此婆婆妈妈,说起话来没完没了!
沈临鹤干脆摆手打断他,“不是要问这个!”
邓籍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一脸疑惑道:
“那是问什么?”
“前日我母亲说在长盛阁见到你寻南荣姑娘?”沈临鹤直截了当说道。
邓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那位夫人便是沈夫人,我那日确实去找南荣姑娘了。”
沈临鹤双眸望着邓籍,邓籍微笑着回望沈临鹤。
半晌,沈临鹤挑了挑眉,“然后呢?”
邓籍这才琢磨过来他要问自己和南荣婳说了什么。
他失笑摇头,说道:
“此事…沈少卿还是去问南荣姑娘吧,我实在是不能说。”
沈临鹤闻言挑了挑眉,怎的,俩人还玩上秘密了?
“我知晓了,邓公子接着忙吧。”
邓籍看着沈临鹤朝长盛阁走去的背影,又想起自己与琼娘,轻轻叹了口气。
沈临鹤走到长盛阁时,刚好看到小二跟在南荣婳身后,从楼梯上向下走。
“南荣姑娘,你可再多住几日,不不,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南荣婳嘴角勾着一抹笑,说道:
“不必了,住在此处总是叨扰。我已寻到合适的宅子了。”
听到南荣婳这么说,小二也不好再说什么,愁眉苦脸地在跟在她身后。
待走到一楼大堂,一抬眼看到沈临鹤,小二眼中一亮,急忙走过去,说道:
“少爷,南荣姑娘非要搬走,我实在挡不住啊!”
沈临鹤原本今日要来劝南荣婳留下,但此刻见到她却改了主意。
自己为何偏偏要留下她呢?她这般有主见的人,自己怎可能留得住?
此时南荣婳走到他身前,沈临鹤开口说道:
“走吧,我陪你过去。”
南荣婳不置可否,抬步出了长盛阁的大门。
徒留小二看着南荣婳和沈临鹤的背影一头雾水,谁传信让他一定要千方百计留下南荣姑娘的啊?!
今日腊八,街上已然有了临近新年的欢快气氛。
有的商铺早早挂上了红灯笼,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
南荣婳手中纯白的灯笼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有行人被这素白的灯笼吸引了视线,待看清执灯笼的女子容貌时,却被那惊人的美貌钉住了目光,再挪不开。
沈临鹤注意到这些人目光中的惊艳、探究,甚至还有贪婪,他心中忽地有些不舒服。
他眉目一沉,倒想把南荣婳的脸给遮起来。
不过反观南荣婳,依旧一派怡然自得,或者说毫不在意。
沈临鹤突然有些好奇,是否南荣婳对他也是这般毫不在意?
若他不来找南荣婳,南荣婳是否将他当作寻常路人一般,视线一扫,便擦肩而过了?
就像她与邓籍有他不知的秘密,她也没有主动告诉他的意思。
那他对于南荣婳来说…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