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升空,新的一日灿烂而来。
然而终有人,没有熬过前夜的严寒,生命终结于昨日。
双喜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看着躺在雪地中的邱氏。
她为邱氏整理了衣衫和头发才随南荣婳离开。
邱氏姿态安详,如同睡着了一般。
“放心吧,会有官衙的人来为她收殓尸身。”
南荣婳看着双喜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葡萄珠子似的眼睛泪汪汪的,忍不住安慰道。
双喜轻轻点了点头,跟上了南荣婳的脚步。
官道上,那个声势浩大的车队先一步入了京城,是由鸿胪寺卿亲自出城迎接的。
虽隔了一段距离,南荣婳依旧听到了那位梁姓公子和鸿胪寺卿的谈话,由此得知这车队竟是缙国的皇室车队,而那位衣着华贵的公子便是缙国的五皇子,梁牧。
就在车队要进入城门时,梁牧突然掀起车帘探出半个身子朝后张望,直引得一旁的扈从心惊肉跳。
在人群中搜寻到南荣婳的身影后,梁牧眉飞色舞地朝南荣婳不停地挥手,大喊道:
“南荣妹妹!我须得先进宫一趟,你别忘了去鸿胪客馆寻我!”
这十分高调的举动,引得在场所有人纷纷朝南荣婳这边张望。
南荣婳蹙了蹙眉,本不想搭理他,没想到那厮竟以为南荣婳没有听到,又大着嗓门喊了几声。
南荣婳第一次生了想骂人的心。
默念几遍清心咒,南荣婳终是压下了火气,随意摆了摆手。
梁牧露出一副傻子样的笑容,心满意足地回了车厢。
如此一来,流民们以为南荣婳身份尊贵,均纷纷避让,倒是给南荣婳和双喜让出了一条道。
南荣婳也不客气,带着双喜大踏步入了城门。
此时,那位驻守城门的大胡子将领刚刚从城楼上下来。
他正低头揉着后脖子一副难受的模样,琢磨着今日见到的那位女子是何方神圣,愣是让他硬生生在原地立了半个时辰才能动。
如今他可是浑身僵硬。
可一抬头,却见那女子又朝他走了过来。
大胡子将领心里头一颤,还不待南荣婳说什么,便赶忙恭恭敬敬让开了路。
“多谢。”南荣婳脚步不停,扫了那将领一眼,便带着双喜大大方方入了城。
双喜一路缩手缩脚,不时抬起头偷偷打量四周。
南荣婳比寻常女子步子迈的大,双喜跟了一会儿就有些跟不上了。
过了片刻,南荣婳才察觉到那小丫头竟坠在她身后老远,赶紧停下脚步等她。
双喜见南荣婳不苟言笑的模样,以为她嫌自己太慢,赶忙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到了南荣婳身前,双喜见南荣婳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她缩着身体低下了头,喏喏说道:
“对…对不起。”
南荣婳正盯着双喜已经破了洞的单鞋看着,忽听双喜道歉,南荣婳愣了一下,问道:
“为何说对不起?”
双喜怯怯看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我太…太慢了,以前与父母同行,他们也嫌我慢…”
南荣婳的目光又落回双喜的鞋上,只见破了洞的地方已经洇出了血,血迹干涸,与脚上的伤口混在一处。
怪不得她方才走路的姿势很是怪异,竟是因为脚受了伤。
这一路走来,不知这小丫头受了多少磨难。
南荣婳有心劝慰她,但不知如何开口。
她思索片刻,将胳膊伸了过去,“抓紧我的袖子。”
双喜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抓住了。
下一刻,随着南荣婳向前迈步,双喜竟发现自己的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向前迈,而且落地时如同踩在了棉花上。
脚上的伤口一点也不疼了。
双喜瞪大了眼,吃惊地看着身侧比她高出一头的女子。
这…便是她的救命恩人呐!
不管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
南荣婳带着双喜回到宅子时,来旺已经在等着她了。
见南荣婳带回来一个瘦弱的小丫头,来旺好奇地看了几眼。
“这是双喜,之后一段时间会住在这里,直到寻到她的父母。”
南荣婳解释了一句,便将双喜交给李婶了。
李婶见到双喜浑身找不到三两肉的模样,心疼的眼泪都快掉出来。
她也是有女儿的,最是见不得小丫头这副样子,赶紧带进宅子为她烧水做饭去了。
由李婶照顾双喜,南荣婳很是放心,只等着双喜休息好后再好生问问她关于梦的事情。
南荣婳视线落回来旺身上,开口询问道:
“你说沈临鹤有办法让太子开城门,莫非他与缙国有来往?”
来旺垂下了眸子,算是默认了。
按说大庆国官员与别国皇室有私交,这事太过敏感,若让圣上和太子知道了,说不定会扣一个叛国的罪名。
可他家少爷信得过南荣姑娘,愿意如实相告,于是他自然也信得过。
这算是沈临鹤主动将把柄,递到了南荣婳手上。
南荣婳忽然想到这一点,一时沉默下来。
“哦对了,”来旺忽然想起一事来,“有件事少爷让我告诉南荣姑娘,先前与文相羽公子联络的那位学子找到了。”
南荣婳一挑眉,若不是来旺提醒,她差点都要忘记了。
若不是那名学子的挑唆和推波助澜,单凭文相羽自己定不会将沈家推至如此退无可退的境地。
不过那学子是谁与她没什么关系,倒是不知沈临鹤为何还要特意告知她。
“少爷说姑娘可能会感兴趣,”来旺垂着手老老实实说道,“因为那位公子是吏部尚书郭庸的外室子,名唤郭钰。”
南荣婳目露疑惑,“吏部尚书郭庸?”
听起来很是耳熟。
来旺赶忙解释:
“就是在迎春宴上意外故去的郭念真小姐的父亲。”
南荣婳恍然,当时大理寺的人在安平郡主的别院中等了郭家人许久,却没有一个郭家人去认尸。
莫非…跟郭庸与这个外室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