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城门外不远处的官道上,有几匹马倒在了路边。
梁牧倚靠在已经没了呼吸的马身上,手紧紧护着胸前的玉玺。
护送他前来的几个人陆续倒下,梁牧紧紧咬着牙,目光死死地盯着正向他一步一步走来的男人。
梁牧方才听见了,护送他前来的人中有人喊那人的名字——耶律祁。
耶、律、祈…
这名字他可太熟悉了,这段时日他夜夜都在睡梦中喊着要将这人杀死。
可如今见了,梁牧却连手脚都在发抖。
因为眼前之人根本不像一个人,而像一个——怪物!
梁牧的后背紧贴着已经渐渐变凉的马儿的尸体,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耶律祈。
只见耶律祈的脸还是人的脸,可身上却全是厚厚的灰白色长毛,他的手脚也全都变成了爪子的模样,弯曲锋利的指甲伸出来,好似能将人的心从胸口掏出来。
“你就是梁牧?缙国最没用的那个皇子?”耶律祈声音低沉地开口道。
梁牧一脸愤恨,宽大的衣袍下,他的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把短小的匕首,那匕首还是沈临鹤赠与他的。
他实在太用力了,匕首柄上的花纹硌得他的手隐隐作痛,梁牧突然想起沈临鹤曾对他讲过:
“两军对垒,不论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切忌自乱阵脚。
自己的心若乱了,这仗便输了一大半。”
梁牧调整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略略昂起头,直面耶律祈道:
“对,我就是缙国最没用的皇子,因为我的父皇和皇兄都是能文善武、心忧天下的大英雄,与他们相比我自然差得远。
可是,与你这个暴戾恣睢、没有人性的杀戮者来比,我可是远远强过你的!”
耶律祈一下眯起了眼,他恶狠狠地看向梁牧,声音阴沉道:
“没想到你本事不大,却牙尖嘴利,可是只是嘴上逞能有什么用?
你父皇倒是比你厉害,可不还是死在我的手里了吗?死后尸体被我挂在这城墙上都风干了!
还有你那又瞎眼又瘸腿的皇兄,我把锥子往他膝盖里钻的时候,他可是吼得嗓子都哑啦!哈哈哈哈!”
梁牧听到这,眼睛已经通红,他的嘴唇颤抖着,再忍不住心中的恨意和怒火,眼看着耶律祁离他不过三四步远,梁牧一下暴起,握着手中的匕首就朝耶律祁刺了过去!
耶律祁似乎没有料到梁牧会突然冲过来,先是一惊,而后目露不屑冷哼一声,仿若梁牧在他眼中只是一个三岁小儿罢了。
不过如今他身负妖力,会武之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更谈何梁牧一个从未学过武的人。
耶律祁身形快如野兽,他先是略略侧身,躲过了梁牧刺来的匕首,而后伸出爪子一样的手掌,要往梁牧后心猛地拍去。
可余光中,一个碧绿色的方形物体从梁牧前胸的衣领处甩了出去。
是玉玺!
耶律祁眸光一亮,收回了拍向梁牧的手,而是转身朝那玉玺扑了过去!
玉玺落地的前一刻,耶律祁趴在地上,用一只手掌稳稳托住了它。
可还不待他起身,一股冰凉的杀意向着他的后背而来。
耶律祁赶紧翻身在地上一滚,躲过了梁牧的匕首。
他匆忙起身,吐出一口方才猛扑在地时吃进嘴里的土,上下打量了一眼梁牧说道:
“你的反应倒是比我想象的快。”
梁牧的手紧紧握着匕首,仿若不是他控制着匕首,而是那匕首给了他无尽的力量。
梁牧的双眸盯着耶律祁手中的玉玺,怒吼道:
“你快把玉玺还给我!那是我缙国玉玺!”
耶律祁的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看着梁牧像看一个笑话一般,“为了得到这玉玺,我前前后后派了多少人去大庆国,可全军覆没了!就连窈蝶那么厉害的人也折在了那里,你以为我会把这玉玺还你?
不过,还是要多谢你长途跋涉将玉玺双手奉上!”
说完,耶律祁将玉玺举到眼前,借着最后一抹金乌光芒仔细端详。
可这一看却一下沉了脸色,他瞪大了眼怒视梁牧道:
“这是假的!你竟敢耍我?!”
梁牧嗤笑一声,十分不屑道:
“你还真信我会把玉玺随身带着啊?说你远远不及我,这不就验证了!”
耶律祁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一下把假玉玺摔出去很远,怒道:
“及不及,且看看你还能不能活着从这里离开!”
话音刚落,耶律祁运足妖力,身形极快向梁牧攻去。
梁牧虽言语间占了便宜,可只是硬撑而已,若实实在在对打,就算耶律祁没有妖力,他也不会是耶律祁的对手。
然而梁牧面对着都城城墙,想起他的父皇曾经被眼前这残虐之人挂在那处暴尸,他的胸腔中顿时升起熊熊烈火,抓着匕首的手犹如灌注了磅礴的力量,他大吼一声,朝着耶律祁迎面奔去!
“不知死活!”耶律祁一声怒吼,而后高高抬起手掌朝着梁牧的头骨拍了下去!
与此同时,梁牧手中的匕首刀尖对准了耶律祁的胸口。
梁牧能感觉到此刻头顶处传来的强大力量,可他没有后退,甚至怀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只一心想把灭他家国,杀他父皇,辱他皇兄之人送入地狱之中!
手中匕首刺入血肉的声音让他浑身颤栗起来,他连杀一只兔子都未曾做过,更谈何杀一个人!
可他做到了!
梁牧觉得,若他此刻死去也无憾了,他能面带笑容去地府见他的父皇,告诉父皇他再不是那个只会躲在父兄身后的孬种了!
然而,意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梁牧抬头去看,只见耶律祁胸口插着匕首摇摇晃晃后退了几步,而他原本挥过来的手已经从腕处齐齐斩断!
而官道上,有一男一女正向此处而来。
是沈临鹤和南荣婳。
梁牧这才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后背一瞬间出了一层汗,方才一直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他,能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