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死人堆里亲吻，真令人心动。
顾以霄不喜欢杀人，也见不得季之玥杀人。
她那双眼睛，过分无辜，给他一种对方杀完人就不再清澈的感觉。
他想保护她的纯粹，下意识的，本能的，不自觉的。
然而，要真比较起来，他其实也没比季之玥干净到哪里去。
雌雄莫辨的脸，让他儿时背地里受尽白眼和言语欺凌，睚眦必报的他，选择一一回敬。
一不小心把人弄断个腿，害死条命，是常态。
他的本质是极端的，但他掩饰得好，也很会伪装。
眼前开始阵阵发黑，顾以霄很小心地呼吸着。
死亡到来时，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无力感快要将他淹没，眼神忽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阿玥，你怎么这么慢。顾以霄左手撑着地面，眼睛望着门口。
原以为他可以很坦然很释然的面对死亡，但坚持那么久仍没见到季之玥赶来，他心中竟生出了许多不舍与期盼。
胸口一阵刺痛，伤口血流不止，顾以霄从奇怪的思绪中抽身出来，手指艰难地握紧匕首，一点点蓄力。
他可不想等会儿复活，心口上还插着把匕首，那样他可就真活不了了。
傀儡戒指戴在手上时，他就想试试死亡的滋味了。
事实证明，他还挺想活的。
沾了血的匕首终于拔了出来，顾以霄怕死了还被补刀，撑着最后一口气想将匕首从窗口扔出去。
“砰”的一声，没扔出去。
顾以霄缓缓闭上眼睛，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果然不能太贪恋被照顾的感觉，力气小到连扔个东西都扔不出去。
匕首半路掉下，发出哐当的清脆声。
有人小心翼翼上前摸了摸顾以霄的鼻息，吓得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
他往后爬了几步，“公…公主，他没气了。”
赵芷筠迟迟没能回神，眼前这一幕，对她来说，有点离谱，还有点无语。
她瞳孔震颤，唇齿打颤，声音都有点发抖：“疯...疯子......”
门外连冲带爬地跑进来一个人。
“公主，公主，她闯进来了，要不要调侍卫过来？”
赵芷筠哪敢命令侍卫，逼迫顾以霄本就是偷偷进行。
侍卫是皇兄派来保护她的，今日这事，侍卫知道了，皇兄必然也会知晓！
“别管她！”
赵芷筠气得胸口闷，她不愿相信有人会因为不想娶她而自杀。
她可是公主！
手指颤抖地抬起，赵芷筠顾不得季之玥有没有闯进来，手指指着顾以霄的‘尸体’。
“姓顾的，你…你竟敢如此欺辱我！”
她转过头，气急败坏地命令道，“给本公主拖去剁了喂狗！”
话音刚落，一条怪异的藤蔓猛然穿过她的心脏。
赵芷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下头。
入目是带着几朵紫色小花的粗藤，藤蔓蠕动着，像条捕食到猎物的毒蛇。
眼睛再次抬起时，一张和季月容有几分相似的脸瞬间现身在她面前。
对方身后是张牙舞爪，漫天飞舞的藤蔓，每一根粗藤都串着一个人。
藤条收回，八具尸体如山崩碎石坠落。
你…竟然敢！
赵芷筠疼得不敢乱动，只敢一边抽气一边用余光张望。
她带来的八个壮丁，四个粗实嬷嬷，个个倒地不起，死不瞑目。
他们的胸口被捅了个大洞，血流得像小个湖泊。
此刻，尸体泡在血泊中，死得无声无息。
“别…你救……”赵芷筠困难地张口，想说只要别杀她，她可以不跟他们计较。
“嚼嚼……”
是心脏被藤条反复绞碎的声音。
赵芷筠倒在地上，尸体碰瓷地面，发出一道沉闷的轰响。
季之玥冷着脸，机械地转过身。
她蹲下来，大眼睛无措地盯着顾以霄看了一会儿。
她手伸了又缩，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抱到怀里。
午后阳光明媚，季之玥视力并未受限，但她动作笨拙的就像是看不见了一样。
“怎么……怎么办……阿霄……”
她捂了捂顾以霄还在流血的伤口，慌里慌张的掐起治愈术。
绿色小光点源源不断飘进伤口。
季之玥手扶着他的后脑勺，枕在他的脖子边上呼呼喘气。
她没有眼泪，再难过，也哭不出来。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匕首，季之玥顿时冷静下来。
黑漆漆的眼底，闪过一抹沉思，浑身散发的戾气再次归于平静。
她静静地抱着人，面无表情地将顾以霄团吧团吧，整个拢到自己怀里。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青年冰凉的身体有了点回温。
季之玥俯下头，耳朵贴近顾以霄的胸口，对方心跳声逐渐有力，这会儿正清晰地震动。
顾以霄靠着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伤口没了疼痛感，身上多了一颗小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就是觉得很安心。
手指轻轻地拉了拉季之玥的衣服，顾以霄嗓音暗哑地唤道，“阿玥。”
季之玥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平静却红到吓人的眼睛，顾以霄怔了一下。
他恍然地依偎在她怀里，大脑倏然停止了转动。
他呆呆地看着她，心里的自责像对方带他去看过的海的海浪，翻拍在心口，陆陆续续，酸酸麻麻，莫名心疼。
顾以霄很少有后悔的事，但这一刻，他眼神闪躲了。
可能是因为有底牌，清楚傀儡戒指能保他一命。
所以，他在自己被胁迫离开宴席时，并没有出声提醒季之玥，反而选择了以身入局。
“没事了。”季之玥抓起他一只手，重新给他戴上一枚傀儡替身戒。
她低下头亲了亲他的手背。
很快，手就松开了，转而继续攥紧他的脚踝。
顾以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垂眸看了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体被团了起来，像了个藤球一样，双腿曲起，鞋袜不知所踪，右脚的脚踝也被抓着。
圆润的脚趾窘迫地蜷缩起来，顾以霄试图把脚挪开，不再踩着她的腿。
刚要有所动作，就收到了季之玥警告般的眼神。
顾以霄抿了抿唇角，抬手搂住她的脖颈，一点点凑近。
俩人的唇碰了一下。
顾以霄瞄了她一眼，眨了眨眼睛，又试探性地碰一下。
瞄一眼，亲一下，再瞄一眼。
季之玥生气的样子，冷冷的，还挺叫人心慌的。
故意低头瞥向衣服上的血迹，得不到回应的顾以霄，眼神略微委屈地抬起。
他语气平静，但又带着一点点质疑，“你嫌弃我？”
俊美的青年微微皱着眉头，因为失血过多，瓷白的脸庞越发苍白。
惑人的桃花眼一片绯红，带着几分倦怠和破碎。
季之玥抱着他不撒手，一颗心始终是悬着的。
顾以霄的眼睛生得太过好看，下垂时，无辜可怜总能使人心软。
“不嫌弃。”季之玥松开手，摁着他脑袋，温柔回吻。
力道极轻，犹如小孩含手指，这边贴贴，那边嘬嘬，仿佛奶猫舔舐。
但很快，温柔就不复存在了。
急，凶，激烈。
顾以霄叹了口气，湿漉漉的双眸无奈闭上，任由她发泄。
脸上泛起一抹好似被狠狠蹂躏过的潮红，他脱力般瘫在她怀里。
他内心忍不住感叹：尸骨如山堆积，腥风血雨凄迷。吻落惊心生死际，乱世情深不忍离。
真叫他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