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意脑子一转，也明白了众人的顾虑。抿了抿唇，看向霞儿。
“算算时间，大人应该快下朝了。这样，你去门口守着，若他回来，就带他来这里，快去。”
“是。”
霞儿福了一礼，快速离开。
柳知意则是坐回桌前，细细思索开方子，好让人接下来准备她需要的药材。
没一会儿，宋寒川就一身大红色官服迈了进来。
“小意唤为夫？”
柳知意莞尔，“嗯，我需要你帮我。有时间吗？”
宋寒川眼底包含着淡淡的宠溺，轻轻颔首。“你我之间，无需询问，无论何时，只要你一句话，我都会奔你而来。”
一句话说的深情款款，惹的满屋子人偷笑，顺带向柳知意投来艳羡揶揄的目光。
就连柳知意自己也莫名闹了个大红脸，不由嗔怪的斜了他一眼。
“下人面前浑说什么？”
眼看宋寒川欲张嘴，吓得柳知意赶忙下巴示意他上前。
“你来的正好，去帮我将楚雄的被子掀开，再将他的裤子脱了。”
话音一落，宋寒川面上的温柔僵住，一副见鬼的表情，楚雄和在场其他人更夸张，直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好半天，宋寒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意，你是要看他的腿？”
宋寒川了解柳知意，自然知道她让他扒人裤子是为了瞧病，而不是耍流氓。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临又是另一回事。
本来他是要请太医院之人来替楚雄诊治的，可小意发话了，他也就应下了。
知道她喜欢医术，就想着给她练手玩，倒是忘了，要想治腿，就必须先看伤处才行。
宋寒川暗道大意了。
纵使心里不愿，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拂了她的意，让她扫兴。
只好照办。
只是，他一个男人，去脱另一个人的裤子，这体验实在一言难尽。
同样一言难尽的还有楚雄。
都都到了这一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闭紧双眼，任由自己的裤子被宋寒川脱下。
即使闭着眼睛，他都能感受到宋寒川在靠近他以及脱好裤子起身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多冷。
简直跟冰碴子没啥两样，盯得他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好了，夫人请。”
柳知意憋着笑，假装没看到他酸成柠檬精，又不得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认真的上前按压观察，仔细检查楚雄的双腿。
不由皱眉，
“看样子，骨头断了得有两年多了。当时没有接好，现在断处自行长上了，想要治疗，需得断骨重接。”
“不过问题不大，你先在府上好好养两个月身子，等身子康健到正常人的水平后，我就再来给你的腿做手术。”
床上的楚雄听到“断腿重接”四个字时，瞳孔一缩。
放置在床侧的手不由的攥紧。
宋寒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轻轻拉过柳知意的手，用事先净好的帕子，细细的，一根一根手指的，帮柳知意擦拭干净。
这才将帕子随手丢给边上的丫鬟。
指尖穿过柳知意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握，缓缓出了蒹葭苑。
路上，柳知意想起了荒岛上带回的那位野人兄弟。
突然想到，自打回来，她就再未见过他，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于是就开口询问了宋寒川。
宋寒川神色有些复杂。
微微抿了抿唇，视线转向柳知意，
“那人身份不明，我将人带回来后，就控制起来了，不过你放心，只是让他住在庄子上，好吃好喝的待着。”
“等查明他的具体身份，再做决定。”
柳知意，“哦，那查的如何了？”
宋寒川道，“我让人给他洗漱，整理了仪容，发现他的样貌不似江国人，倒像是北国之人。”
“北国？”
“对，北国皇室嫡系的男子，眼睛都是琥珀色的，而那野人，眼睛正是琥珀色。”
只是北国近些年并未传出有皇子失踪。
倒是有则传闻，说是二十年前，北国先皇后遭人陷害，含冤身死，死前，腹中正怀着一对龙凤胎。
按年龄算，倒是相差不多。
“你怀疑……”
宋寒川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只是北国先皇后临死时，腹部高高隆起，说明并未生产。”
这样一来，就对不上了。
柳知意问，“那她当时怀孕多久了？”
宋寒川，“据说，七月有余。”
柳知意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宋寒川有些不解，“夫人问这个作甚？大人都死了，那她肚中孩儿，定也是活不了的吧？”
柳知意微微摇了摇头。
若是什么都不做，大人死了，孩子肯定也就死了。可若……
“既然胎儿已七月有余，若是剖腹取出，也有可能存活。前提是母体刚死的时候剖出，时间久了就不行了。”
宋寒川大惊，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之事。
但很快他又矢口否认。
因为北国先皇后最后是引火自焚而亡，当时很多人看着的，绝不会有错，而那时，她腹部的凸起十分明显。
当时又是夏天，衣衫轻薄，断断做不了假。
可柳知意却觉得，完全有可能剖出孩子，再用杂物填充缝合，做出假的孕肚。再点燃大火，挺到外人来即可。
用自己一命，加上大火毁尸灭迹，成功让两个孩子金蝉脱壳，这也不是不可能。
“剖腹之后，人不会立马死去的。”
宋寒川听的汗毛竖起，心想，若真如此，那那位北国先皇后，当真令人钦佩。
“嗯，我知道了，我会按这个方向去查。若真被你说中了，那这位先皇后之子，我来保下。”
柳知意讶然的看向他，
“为何？”
宋寒川深吸一口气，郑重道，
“就当是……为了那位伟大的母亲吧。”
能以自己柔弱的女子之躯，承受剖腹取子之痛，还要燃尽生命的最后一刻，给自己的孩子换取一线生机。
这样的女子，值得全天下人钦佩。
宋寒川无法看着，那样伟大的一个女人的孩子，死在权势倾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