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苦中作乐？
季昀在阳台上待了一会儿，欣赏楼下那两个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年轻人，也不介意远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对准他拍。
为了跟他对话，还有些大聪明搞来了扩音喇叭隔空问话，季昀当然是不可能回答他们的，当现成的喜剧一样看。
然后……
没有然后了。
他前脚被艾莎打电话警告，后脚就收到程昱的消息，还有他那个事发开始就没停止过絮絮叨叨的宁哥。
季昀只得老老实实的回到家里，把落地窗关严实了，拉上窗帘。
一转身，他发现金灿灿就在窗边，季昀总算切身体会了他宁哥和艾莎的心情，身边有个不省心的家伙，是挺让人头疼的。
“金灿灿，爸爸不是让你乖乖待在卧室的吗，你跑出来做？”
“你也好意思说金灿灿？我让你老实待在家里，你出去做什么去，显着你了是吧？”听筒里传出程昱的声音，“金灿灿不知事，你也不知事？大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
季昀：“……”
程昱打视频过来，他没注意按了接通。
他能听见一路的风声和车轮在地上的摩擦声，程昱在往他这边赶，边上还带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静庭。
季昀听见他声音了，他在积极的向程昱出主意。
“程哥哥，老婆不听话，教训一顿就好了。”
季昀：“……”
他很想把手里的西瓜刀对准沈静庭的脖子，嘴里正要说话，被程昱打断了。
“滚蛋！”程昱关了摄像头，“老子把你扔下车去信不信？”
“我信。”沈静庭还很高兴，“谁要掺和你们小两口的事儿，你赶紧的，找个路口把我放下。有个金发碧眼、腰细腿长屁股翘的妞等我去吃烛光晚餐，别给我耽误了。”
他跟程昱根本没关系，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季昀没说出来。
主要是对面沈静庭太能嚷了，程昱也在说话，一唱一和的，季昀根本找不到插口的机会。
“可劲儿的吹吧，沈大少爷，没对象就是没对象，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没人会嘲笑你的。”
“瞎说呢啊，跟我处对象的能绕江城十圈！”
“那你倒是带一个回去给你们家老爷子瞧瞧啊，老人家想抱孙子要想疯了。”
沈静庭一噎，“不就是孙子吗，赶明儿我就给我们家老爷子生一个！”
“哟～”程昱戏谑道，“看不出来嘛，我们沈大少爷如此天赋异禀，连孩子都能生，还赶明儿就能落地，真是好棒棒哦。”
季昀：“……”
他是要沉默呢，还是要沉默？
这话听了应该不会被灭口吧？
纠结不过一秒，季昀就把视频挂断了，另一边的程昱就很懵。
“怎么就挂了？”
沈静庭抱着胳膊笑，“叫你不着调，老婆要没了吧？程哥哥，组织很欢迎你重新加入单身行列啊。”
“屁！”程昱笑骂一声，“这里只有你是单身。”
季昀是很想挂视频的，但一言不发把人给撂下，不符合他的作风。
不小心接的，也是不小心按掉的。
这其实是个很美妙的误会，不过季昀没打算打回去。
就在同一时间，他手机里打来一通电话，那一瞬间，季昀是很抗拒的，他不想接。
电话铃声像是催命符一样，一直响，一直响，季昀非常非常轻的眨了一下眼睛，时间显得很漫长，格外的磨人。
那实际上仅仅只是十几秒的时间，在电话要自动挂之际，季昀还是按了接通键。
“妈。”
他不敢问有什么事，也不敢问怎么了，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因为季昀很清楚，互联网时代，他的事情能传得有多快，大江南北，乃至全世界，都能在消息发布的下一刻，探知所有。
毋庸置疑，他爸妈已经知道这一切了。
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他会跟江邈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想起来，那全部都是个笑话。
他离经叛道的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结婚，组建家庭。
现如今呢，他不知廉耻的勾搭上程昱，婚内出轨，还联合程昱整治江邈。
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他把脸丢到全世界，连同老季家的脸。自己被千夫所指，也让他父母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不知道是生理反应还是别的原因，季昀感觉他五感都被封闭了，不看不听不说话。
外界的所有都被隔绝到另一边，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母亲在哭，哭的压抑又绝望。
“发生什么事情了？”
季昀的声音有些梗，听不太清，他不确定季母能不能听见，整理好情绪要重复问一遍。
季母哭得发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爸突发心脏病，被送进了急救室，刚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亲自签的字。”
“轰——”
季昀脑子里劈下一道巨雷，他怀疑是自己没注意，听错了。
“什么意思？”季昀喉咙中艰涩得要说不出话来，“我爸的身体一直以来，不是都挺好的吗，怎么会突发心脏病呢？”
“你知道什么！你一天天的脑子里只有男人，我跟你爸在你眼里算个什么东西！”
季母哭得更厉害，吼得嗓子更哑。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往心里去了吗？喜欢男人就是种病，让你去治，你非不听！就是要找个男的结婚，过几年不痛快了吧，干脆多找几个去卖屁股！现在好了，你爸要被你气死了，你高兴了吧，啊？”
季昀鼻子发酸，眼睛里的泪控制不住的涌出眼眶，仰着头也不管用。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有用的话你爸现在就不会躺在急救室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季母声音更加尖利，“季昀，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你就这么缺男人是吗？一个没法满足你，你要连着找好几个，你怎么不去死呢，一了百了！”
季昀不清楚事情在网上传成了哪样，他只是在季母尖锐的骂声中，不停的说对不起。
他听见电话里季母崩溃的大哭声，听见别的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听到护士不断喊安静的声音……
听到季母骂他不要脸，喊他去死，替他爸去死，或者陪他爸一起死。
一声一声质问，重重的敲击在灵魂深处，心口又涩又胀，被季母挂断的电话打过去总是忙音。
季昀抹了把脸，下楼拿起车钥匙，鞋都来不及换就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