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员外的庄院坐落在城北一隅,那里离中心街市远一些,居民少,相应的地方空场就多一些,庄院也就占了很大一块儿,高门大院,前后还有几亩田地,妥妥的地主。
牛员外迎出门来,见二人四处打量他的宅子,笑道:“乡下人嘛,喜欢种点菜,养些车马。”
展平啧啧称羡:“这要真是在乡下也许不觉得怎样,搬到城里可就不同了,牛员外是豪门啊!”
“哈哈,几年不见了,快屋里请!”牛员外大声说着把二人请入客厅,待小厮倒过茶水,被他屏退下去。
因适才有牛员外的家人和仆人在,二人伪装身份又是牛员外的故人,所以没多说话,展平这时才介绍道:“这位是京城来的会里兄弟,扈青的事其实是他的活儿。”
“叨扰了,在下李幂!”李幂跟牛员外正式见礼。
“在下牛天通,都是会中兄弟,到家里就不要客气,今天略备些薄酒素菜,为二位接风!现在我们先谈正事,要寻的人画像带来了吧?”
“这个......”李幂卡了壳,求助地看着展平。
牛天通观察入微,何况李幂那难言之隐也太过明显,便也看看展平说道:“二位的事看来是另有着落了,那我们就不谈,今天只做会中兄弟的接引。”
展平暗想这牛天通不是好对付的,还是把话直说更好些:“员外,昨天我与你会面时,李兄他去了另一个地方,结果也接头了一位,切口都对,他把图画就给了那人,所以想问,咱们这淮阴分堂有多少人啊?”
牛天通表情复杂:“是这样啊!那人是不是马标?”
“对呀,和牛员外可是一处的?”李幂放下心来,都是熟人就没送错东西。
“不算一处,但他也算红娘会的,既然你委托了他,就让他帮忙查查吧,不过最好不要说找过我。”
牛员外语焉不详,让李幂的心又悬起来:“员外不要吓我,我们进的这是秘密组织,干的是杀人勾当,万事可不能大意啊,这马虞侯到底是咋回事啊?”
牛员外淡笑一下:“寻人问路这种小事找他也是无妨,别的我不想多说,免得叫外来的兄弟笑话淮阴的不和睦,今天咱们且放下这些烦心事,能喝酒的多喝点,我这窖藏的老酒还是不错的!”
接下来牛员外就张罗吃饭,叫来张管家和儿子牛振河上席作陪,席间他还是不喝酒,谈谈东京的繁华情景,也说些淮阴侯韩信的故事和当地风土人情,只是对马标闭口不谈。
有别人在场,又有牛员外的避讳,展平和李幂也就不好再问,管家和牛振河替牛员外不停地劝酒,把气氛搞的挺热烈,但展平总觉得这里面透着虚假,心里也很不畅快,想来李幂也是如此,所以散席时都有点喝多了。
牛员外让儿子亲自驾车把二人送回客栈,又吩咐带了些瓜果解酒,礼数做到十足,却让展平更加的不踏实。
展平见李幂已经喝的打晃,就扶着他送回房间,李幂酒多话也多:“展兄啊,这次幸亏有你,要不然我走不到淮阴来,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办,你说牛员外这个老狐狸,他到底啥意思啊?”
“唉,我要是知道他啥意思,他就不是老狐狸啦,李兄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找马标探探虚实。”
“行吧,马标比他要爽快,展兄明天和我一起去吧,我要是杀人还算行,和人斗心眼真不擅长。”
“时间耽误不得,我们还是分头行动,我再转转这淮阴,明天李兄勿要等我。”
李幂又没了主心骨:“那我和他说啥呀,提不提牛员外啊?”
“李兄见机行事吧,你是京城来的,要对自己有信心噢!”
展平打完气就回了自己房间,李幂晃晃悠悠地坐在床板上苦思良久,睡意上头,和衣躺在床上,入梦前嘟囔了一句:“淮阴侯了不起,不也是被人杀死在京城,我是京城来的我怕谁!”
......
淮阴的北山不算高,胜在林木葱茏,要找什么东西须得扒开一层层遮眼的密林,也是不大容易。
难为郭德铁那几人,昨晚做了许多功课,先圈定了北部的百姓,又通过打听各家对巨响反应的程度,大致划出了巨响的位置,就是那说到“震天响”的人家所对的北山位置,而说出“挺响”、“好像响”、“别人说响我没听见”这几种反应的人家所对应位置,就不划为重点。
展平和几个谍子到了北山后,交代他们,先假定是有人带着火炮来的,必然要走那些好走的路,我们就注意地下有没有车辙,这几天没有下雨,行踪有可能还没破坏。
按这个思路他们真的找到两趟车辙印,顺着印记找下去,到了一个小土包停住,那里有些纷乱,野草被人踩过,也丢弃过东西,但又被打扫过,有着刻意掩饰的痕迹。
展平指着前方说:“真相已经不远,再仔细地搜!”
搜的仔细速度自然也就慢下来,又过了三个时辰左右,展平他们正为没有收获而渐渐地失去了耐心,听到前方有人兴奋地叫了起来:“都来这里看,有发现啦!”
几个人从各个方向奔过去,见喊话谍子守着的地方,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在接近树冠处折断,小半截树掉在地上,断口处有焦黑的烧痕。
郭德铁惊叹道:“难道是火炮炸断的,现在的树正是柔韧的时候,寻常石头都打不断。”
展平轻舒猿臂攀上那棵树,从断口的位置向下望去,正好到土包那里,邻近的高树也有树枝掉落的,但没有烧痕,更像是刮带掉的。
按着土包到树冠这两点一线位置,展平又向前指道:“再往前搜,注意地面有没有落什么东西。”
大家有了希望,搜索的就更有精神,最后的发现是一小片烧焦的土地,显然也是有人打扫过,没有任何东西遗留,焦土也尽量用乱草遮盖着。
处处都是人为遮掩的痕迹。
展平与郭德铁几人一起回到药材铺,蔡恒山正乐呵呵地拾掇着药匣子,见几人回来就招呼道:“今天到我家吃饭,给你们做些好的!”
谍子们都欢喜地叫着,问老爹为啥事高兴到要请客啊?
蔡恒山说:“今天来个大客户,把我的硫黄都买走了,还嫌不够,约着过两天还来,我明天要去进货,今晚就安顿安顿你们。”
展平听了心中一动:“蔡老,你说这客户是本地的吗?”
“谁知道呢,人家来买货是出银子的,我也不能问太多,但这大宗的量不像个人治病用的,八成是倒卖?也不对呀,倒卖找我这卖货铺子干嘛,应该直接找那些做药的上货。”
“那东西除了做火药,还能干嘛?药材铺子怎么会卖呢?”展平对硫黄了解的不多,奇怪为啥蔡恒山这里会有卖。
蔡恒山道:“那本来就是药材啊,治疖癣疮毒,还有壮阳功效,等我进上货了给你留点?”
展平知道老头儿是拿他寻开心,就也回敬一句:“你要是不想拿它赚钱,就自己多用点吧!先唠点正经的,那人跟你约好几时再来了吗?”
“说是过两天,我明天早点出去,晚上也就把货弄回来了,他过两天用也不耽误他。”
“郭兄,你放个兄弟一直在铺子里陪着蔡老,要是那个买硫黄的来了,跟住他,搞清楚他的硫黄运到哪里,另外,你们这两天还要打听打听木炭和硝石这两样东西,有没有人大量采买,要是能把买方挖出来更好!”
郭德铁不解地问:“这几样东西有什么奥妙吗?”
“都是做火药的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