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是先是愣了一下,总感觉来到这里之后,脑子里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这个世界有太多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也有太多根本没有逻辑的事实,这完全是把余是的三观按在地上摩擦……
余是内心:我的脑子说它浆糊吃多了怎么整?
再说了,“生就是死,死就是生”是这么理解的吗,就随随便便给我用几句话恐吓一下?我余是好歹也是吃着白面大米饭长大的吧……
余是皮笑肉不笑的回复:“庄子在《齐物论》中写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他用简单的八个字,阐释了生与死之间的微妙关系,也就是你刚才提到的——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说起这个,余是也算是侃侃而谈,虽然用的是别人的墨水:“我曾听过一句话,说是人活着有两件事,或忙着生,或忙着死。也就是在宏观层面来说,死是唯一的终点;生,却有不同的风景。人生短短三万多天,每个人都在诠释自己的‘活着’ ,或是繁华落尽,或是万紫千红,或是含苞待放,都有它的意义。”
余是背着背着就感觉到不太对劲,玉堂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长赢听着余是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轻声道:
“玉堂,活着是为了创造和改变,而死是为了永生和成全,你说,对吗?”
余是斟酌着长赢的发言,仅仅只用了十秒的时间顿悟!
她默默后退一步,自知几人已经不是同一个平台的了。
她的目光控制不住的往玉堂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清风记忆中的那种熟悉感如火如荼。
只见玉堂轻笑,对长赢道:“秦兄所言极是。”
良久,又听到了长赢的声音:“无可解之法吗?”
余是一愣:这是当着她的面打哑谜?
玉堂眼角眉梢在听到长赢这句话之后都漾起了笑意,依然是那副如沐春风的样子。只见他微微退后一步,微微欠腰,态度恭敬的行了一个拱手礼。
然而长赢一反常态,仍旧不予理会。
玉堂起身看着长赢,说道:“如若九辰能够过此劫难,我替第九城感谢秦兄。”
余是注意到长赢的情绪不太对劲,他甚至直接转身,侧身对着玉堂,双手背后,余是也再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如若过不了呢?”
玉堂轻笑:“那便是我等既定的命数,只望秦兄莫感负疚。”
长赢低头,并没有回复玉堂,场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余是一向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她只能生硬的找话题:“玉……玉堂?”
面前的白衣男子微微侧目,看向了余是,眉目含笑:“正是在下,还未曾问过姑娘芳名?”
余是突然感觉自己想要撸刘海,可是场景不太合适,她轻咳了一声:“没有芳,只有名,我叫余是,余生的余,是非的是。”
她当然知道芳名是敬称,但不影响她觉得有一点点别扭。
听着余是的回答,玉堂轻笑了一声,却说了一句擦不着边的话:“姑娘所在的世界,一定是极好的。”
余是虽然有些意外,还是轻笑道:“我能觉得一个世界好,只会因为世界有家,家有家人。”
玉堂微笑点明:“看来姑娘,是孤身一人了。”
余是笑容逐渐消失,转而想到了什么,不咸不淡的说道:“少城主可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玉堂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良久,就当场景要“凝固”的时候,玉堂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轻唤了一声:“余是……”
余是依言望去,却见玉堂从胸口的衣物处取出来了一张纸条,余是注意到,是她写的那张。
玉堂将纸条原封不动的递还给余是,还看了看余是,某人感觉这张纸条里面有东西,下意识接过就想打开,却听到玉堂说:“还不着急……”
余是拆小纸条的动作一滞,又听到玉堂说:“姑娘,如若仍旧是九辰盛世,这山河壮阔,你未必不会欢喜。”
余是:“???”
玉堂并没有给余是回答的时间,紧接着说道:“方才的幻境是清风残留的识海,也是她的最后一丝魂魄,从今往后,九辰域,再无怨灵……”
就如同,清风之后,再无生灵——
在余是看不到的地方,长赢听着玉堂的话,微微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想面对。
玉堂看着长赢的侧影,笑着唤了声:“秦兄——”
长赢依旧未动。
听到玉堂说:“我一生都活在别人的记忆中,是你告诉我我也可以是我自己……”
“是我无能,不能护佑生灵,护佑清风,护佑九辰……”
玉堂的声音愈发低沉。
见他突然端起了身体,又是一个标准的拱手礼:
“已殁玉堂,代九辰生民,借生源活水,以大荒王城,归天下无间……”
“问烈阳天甲,破因果对错,待归合蓝焰,为兜转沉落……”
玉堂一口气说了很多,在最后微微停顿了一下,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
“请君……放过——!”
明明是温温柔柔的语气,可是字字铿锵有力,又带着几分轻易察觉不出的凌冽,刚开始余是就听出来了他说的是九部语言,可是最后一句却让她灵魂深处为之震颤。
余是:“!!!!”
余是:“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放过?!”
奈何两个人没有一个理她的,她下意识看向了长赢,连忙问道:“长赢,玉堂说的什么意思?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长赢终于有了动作,但也只是回头分别看了余是和玉堂一眼,未曾出一言。
余是看着两人谁也不肯说话的架势,感觉自己都快被憋死了,只能暗自看着两人,默默在心里较劲。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真的是离谱。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听到了别人对长赢的称呼,玉堂突然问道:“秦兄,你的名字,是叫长赢吗?”
听着玉堂的询问,长赢微顿,并没有回声。
“秦……长赢?”
长赢摇了摇头,终于有了他今天的第一张真情实意的笑脸,那原本沉寂的眸子也有了些许波澜。
“无姓,名长赢。”
玉堂轻笑,似乎明白了什么,朗声唤道:“长赢……”
长赢抬头看他。
“你会得偿所愿的……”
长赢神色一滞,看着玉堂点了点头。
玉堂又说:“能认识你们,是我荣幸之至。”
长赢轻笑:“我们也是。”
玉堂这次出声很低,像是在叹惋,又似乎是在释怀:“我该走了……”
长赢依旧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未曾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
“保重——”
随着玉堂最后一声出现,他的身影愈发清淡了起来。
余是隐隐约约感觉两个人不太对劲,还没等她说什么,余是就感觉眼前的黑缎滑落,动作快的她根本来不及扯住黑缎。
黑缎就回到了长赢手腕。
余是眼前重新回到那片血海。
而长赢,就那么含笑看着逐渐透明的玉堂……
背在身后的掌心竟然隐隐出血……
随着眼前的玉堂彻底消失,长赢才终于微微喘了一口气,嘴边喃喃道:“保重——”
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玉堂一身白衣走在血海之中,竟然事……纤尘不染。
他曾经笑着说:
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人间,的确值得。
如此,方不负人生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