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眼皮一跳,连骂到哪里都不记得了。
那点腊肉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攒下来,准备单独给小孙子吃的。
这可是连大儿子和他媳妇都不知道的事,也不知道怎么会被这死丫头发现。
周老太坚决否认,“我哪里有什么腊肉,我老婆子都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小口肉。”
周菱没这么好糊弄,依旧不依不饶,“您就别谦虚了,我知道腊肉藏在哪儿,要不我自己去拿?”
说着,她抬脚就要往外走。
周老太吓了一大跳,连忙死死地拉着她。
“青天白日的你在说什么胡话!哪里有什么腊肉,我看你是想肉吃想出病来了!”
“可是……”
周菱还想继续说什么,被周老太一把打断。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那有没有腊肉,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哎呀懒得跟你闲扯,我得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干了一天活,累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今天得早点洗澡睡觉。”
周老太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往外走。
出门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却愣是连吭都没有吭一声,生怕走得慢了被缠着要腊肉。
周菱等她离开后,立刻把门锁上。
周国平看着她的动作,却什么也没说,只好奇地问:“菱菱,你怎么知道她藏了腊肉?”
周菱对这事记忆深刻,“之前我撞见过她炒腊肉给铁柱吃,看见我过去后,立即把肉藏了起来。”
铁柱是周国杰的儿子,今年刚满五岁。
周老太对这个小孙子可是宝贝得紧,整天把乖孙挂在嘴边。就连铁柱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她坚信取个贱名好养活,所以才拍板定的这个。
周国平听完沉默下来。
虽然他早就知道娘偏心,但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同样是孙辈,一个被特地藏肉喂着吃,一个凑巧撞见了都分不到一口。
他只恨自己没本事,所以才让女儿跟着自己受委屈。
想起周菱刚才说自己馋猪肉,他下意识掏起了口袋。
然而翻来翻去,最后只从里面找到两毛钱,可最便宜的夹心肉也要七毛八一斤,而且还得有肉票才行。
周国平无奈,只好安慰道:“菱菱乖,等爹再多攒点钱,就带你去镇上买猪肉吃。”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周菱红了眼。
世界上也许只有父母,才永远把她当小孩。
自从上辈子父亲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过类似的话了。
“哎,这是咋了?暂时吃不到猪肉,所以伤心地哭了?”
周国平看着她突然变红的眼眶,急得手忙脚乱。
自从妻子离世后,他既当爹又当娘,照顾两个女儿,真是操碎了心。
大丫头还好,当年已满十岁,相对懂事很多,后来又凭本事嫁到了县城,基本没让他操什么心。
但二丫头却不同,三岁起就没了娘,算是他一手带大的。
他一个粗糙的大老爷们,哪怕再怎么细心,也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比如娘偏心这事,要不是二丫头自己说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当面搞区别对待。
周国平愧疚极了,甚至在想明天找人借点钱,先买点肉给她解解馋再说。
周菱见他误会,连忙整理好情绪解释,“没,我刚才眼睛进灰了。”
把眼眶里的酸涩压下去后,又笑着转移话题,“爹,不用浪费钱买猪肉了,我们今晚就有肉吃!”
说着,她把外套掀开,拿出了藏在里面的野兔。
周国平惊讶出声,“哪来的兔子?”
话音刚落,他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好像就是她下午抓到的那只。
反应过来后,惊讶就变成了疑惑,“你不是把它送给顾知青了吗,他没收?”
他虽然对顾文昌不怎么满意,可架不住女儿喜欢。
再怎么说,顾文昌好歹也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相比村里的大老粗们,应该会更疼人点。
所以在知道女儿经常往知青点跑后,他也没拦着。
周菱正在到处找刀,准备先把野兔宰杀放血。
听到这话,随口回答,“不想送了,他不配。”
她说得轻松,周国平却担心地皱起了眉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周菱手上的动作一顿。
现在知青下乡活动还没有结束,顾文昌和苏梦妮至少还得在村里待两三年。
下乡又苦又累,按照顾文昌的尿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多半还会来游说,试图让她继续当牛做马。
她是已经看清了顾文昌的真面目,肯定不会再上当。
可难保顾文昌不会把主意打到她爹头上。
与其这样被动,还不如提前给她爹打预防针。
这么想着,周菱直说道:“他早就有心上人了,想脚踏两条船呢。”
“什么?”周国平猛地站起来。
自家女儿为对方付出了多少,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可没想到,顾文昌居然早就有心上人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周国平越想越气,“这兔崽子竟然敢骗你,看我不宰了他!”
说着,他抽出灶台旁边的菜刀,气冲冲地就要去找顾文昌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