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漓国,莱阳村医庐。
近来莱阳村不知谁来了,整个山村被封锁,一只虫蝇都飞不出去。
黑色兵甲的军官层层围绕,包住蒋神医的医馆,足足十日没任何人见过神医本人。
有人说是皇宫里的贵人受伤了,也有人说是仙人。
因为最后一次见到蒋神医,是在夜晚。
有一高大的人形仙兽跟着神医进去,黑色狐裳包裹不知何物,在胸口鲜血淋漓,血液顺着全身滴落,神兽的棕色毛发上也都是血迹。
有人想靠近,但一个动作,就有刀刃顺着杀意袭来。
村人昏迷前看见的最后一眼是金黄色带着寒冰的。
兽眼。
萧茹瑾以为她死了,弯刀穿心的疼痛是她这一世最惨烈的记忆。
曾经困在深宫、娇养万千的萧氏嫡女当是不会想到,有天她会被人活活剖开血肉剜心。
所以当她睁开眼,看见蝉茗困倦的容颜,不敢置信。
“......我是,在梦里?”
蝉茗十日未睡过好觉了,终于见到萧茹瑾醒,激动得无以复加。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神医、王爷,娘娘醒过来了!”
她惊叫,门外守候的陆辰立刻闯进。
见到萧茹瑾抽动的身子,也喜笑颜开:“我立刻去给主子传信!”
陆辰也在?
见到一个个熟悉的故人,萧茹瑾意识到,她好像......是获救了?
长长叹口气,捂住疼痛的胸口。
“蝉茗,这是怎么回事?”
“是娘娘聪慧,才能让王爷找到你!”蝉茗欣喜若狂,掏出萧茹瑾之前送给盛柏松的衣带钩。
这带钩雕得十分巧妙,如同专业工匠所做。
萧茹瑾生来倔强,十五岁时给情郎第一次送礼,做得极差,回家后便一直记在心间。
后来盛亓出征的日子,她就找了师傅一直训练雕刻技,不为其他,就是咽下心中一口气。
久而久之,萧茹瑾木雕手艺在京中也能算上名号了。
这事没任何人知晓,包括盛亓。
她这次雕的木带钩做了机关,其中是镂空,本来想得是装安神静心的香薰,在地牢中灵光一闪,放了金壳蛊虫死掉的尸体。
红色蛊虫需要蝉茗的血饲养,萧茹瑾亦是在赌,把这东西传出去,到底盛亓能不能找到她。
毕竟除了蛊,她身上也没别的信物了。
幸好,她赌成功,芙媞都能对自己每一个蛊的药性了如指掌、肆意操控,蝉茗也能做到。
“瑞庆王给了王爷带钩,他当时就发现其中藏着蛊虫尸体。他知晓娘娘身边唯有奴婢是南疆人,连忙回宫找了奴婢。”
“奴婢不曾告诉娘娘这金壳蛊就是奴婢做的,可娘娘还是信了我,将希望放在我身上。”
蝉茗说着吸了吸鼻子,眼角有泪光闪烁。
“娘娘如此大恩,奴婢怎能辜负?便让王爷暂且拖延时间,我再饲出重塑母蛊让它顺着气味找寻。”
“终于,于西川边境找到了娘娘。”
萧茹瑾恍惚,如释重负闭上眼眸。
“那便好。”
“能活着,就好。”
萧茹瑾以为她真不在意生死,孩子没了,就算死在瑞庆王刀下也没关系。
可当芙媞袭来,她还是怕了。
失去意识前想得最后一句是:
如果丢下盛亓一人,他该怎么办啊。
萧茹瑾忽然很想男人,开口询问:“盛亓,他看见了吗?”
她浑身是血在地牢里的画面,见到了吗?
蝉茗听到这句,浑身都颤栗恐惧。
她不敢回忆十日前的男人,甚至不敢诉说这些日子他们这些下人怎么渡过的。
“......王爷,自是,看到了。”
“娘娘,瑞庆王,他逃走了,不知何人帮了他。可他的侍妾.....”
蝉茗咽了口唾沫,惶恐闭上眼睛。
想到芙媞,萧茹瑾皱眉,虚弱看着蝉茗。
“见到她了?她或许是你阿姐。”
“......是吧。”
蝉茗嘀咕一句,没多少情谊,十根指头缩了缩。
“她、她眼睛,现在还放在奴婢窗前的。王爷说,既是家人,就留个念想。”
萧茹瑾倏然沉默。
许久才道:“死了?”
“娘娘,凌迟处死,头颅至今悬在瑞庆王园林大门口。”
萧茹瑾深深叹口气,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盛亓人呢。”
“王爷与神医去恒山上给娘娘采雪莲了,说是明日才能回来,但方才陆辰送信,应该会快些——”
蝉茗话音未落,有低哑黯然的男人嗓音飘来。
“阿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