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啦?你哪儿来的三万块?!”崔明远偏头凑到徐慨耳边小声质问。
徐慨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又慢悠悠地输入密码:“你猜得不错,我确实不太够。”
崔明远顿时翻了个大白眼。
拜托咧,你那叫不太够吗?先前在市场买冥纸的时候他抽空瞥了一眼这货的余额,就剩二十六了!还没他的牙齿多!也不知道这货哪来的底气嘴硬!
“但话又说回来,钱多钱少其实问题不大,因为我又不是真的要给。”徐慨一边划拉手机屏幕,一边示意崔明远往前看。
崔明远抬头往前一瞥,一个集合着紧张、兴奋、担忧、急迫等复杂表情的黑瘦脸挡住了视线。
哦,原来是还不知道自己被骗的可怜孩子严三。
在严三背后,刘姐抓着竹丝扫把,横眉怒目地大步走来。
有那么一瞬,崔明远觉得对方会将手里的扫把直接甩他后脑勺上。
严三还在眼巴巴等着徐慨转账,就连感官都钝了许多。
“还没好吗?”他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问道。
徐慨仰起脸,故意露出一副苦涩的样子:“三万块不是小数目,就是给你也得要点儿时间啊。”
崔明远看他这副表情都想笑,演技好烂。
“你不会又在蒙我吧?”严三见他推三阻四,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把手机给我看看?”
徐慨立马抓紧手机,紧张地看着他。
“我靠,你这b样,绝对有问题!”严三一把抓住徐慨手里的手机就往外拽。
他正抢着,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严三,你在干嘛?!”
“刘姐。”严三目光一转,接着就蹦了三蹦:“卧槽,你打我做什么!!”
刘姐抓着扫把,眼睛瞪得溜圆:“你都抢人手机了,还好意思问我干嘛打你?当初你求我将你从拘留所里带回来,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是不是说,你会乖乖跟着我好好工作,这辈子再也不干违法的勾当,这么快就忘了吗?”
我要忘了,还能让你打吗?
严三揉着屁股,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了:“你别误会啊,我不是在抢他手机,是他自己说要给我三万块钱,然后又推三阻四,我才会去拿他手机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钱。”
“……”啧啧啧,听听这是人话吗?天上掉烙饼,马路上长高粱,都没你离谱!
刘姐扭头问徐慨:“他说的是真的吗?”
徐慨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真的,他没有撒谎。”
啊?还真有这么离谱?
刘姐把扬起来的扫把放下,不可思议地对着徐慨上下打量:“为什么?”
徐慨瞟了眼严三,又看了看刘姐,而后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愿意。”
你愿意个屁!
刘姐目光一凛,转头就对严三吼道:“你刚刚是不是威胁他了?”
严三冤得黑脸都发绿了:“刘姐,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啊。”
“那你干嘛这样说!”
“还不是你总做让人误会的事儿!”
严三简直要吐血:“我做什么了?”
“是啊,你做什么了,要人家给你三万块钱?”
“他把饮料洒我头上了。”
“饮料洒头上,你就敢要人三万?”刘姐捏着扫把的指节都发白了。
严三指着徐慨叫屈:“是他自己牛逼哄哄地说要给我三万,根本不是我主动要的!”
“对对对。”徐慨弱弱地开口:“都是我主动、自愿给他的。”
一旁的崔明远捂住自己的眼睛,实在没眼看。
刘姐:“……”但凡你声音再洪亮一点儿,我就信了。
“你很有钱吗?”刘姐问道。
徐慨咬咬牙:“我……”
“骗人没小鸡鸡。”刘姐抢在他开口前幽幽说道。
徐慨把咬紧的牙齿松开,缩着脖子小声道:“……我现在钱不够。”
“玛德!”严三趁机发难:“没钱你摆什么阔啊!”
徐慨小心翼翼道:“我那不是为了让你消气嘛。”
刘姐呵呵一笑,走过去捏住严三的眼皮,扯了起来:“你好大的脾气哦,可惜你没有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小伙子才几岁,怎么可能赔你三万块?”
严三一边“哎哟”喊疼,一边不服气:“万一他是个富二代呢?”
刘姐问徐慨:“你是富二代吗?”
徐慨摇头。
她又问崔明远:“那你呢,是富二代吗?”
崔明远猛摇头。
严三用力从刘姐手上挣脱出来,做了个战术性后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们说你就信?”
“哎哟,你都信他们能给你三万,就不许我信他们不是富二代?”刘姐嗤笑一声,抬手指着新开来的公交车问道:“富二代会站在这儿等公交?”
说着,她对徐慨和崔明远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成不成?”
俩人点头。
刘姐冲他俩微微一笑,扭头就沉下脸,再没给严三任何挣扎的余地,直接用扫把拍着他的后背,将他赶回去。
“不行,我还没报仇!”严三想躲。
“你可拉倒吧。”刘姐骂道:“你拿泥块砸人就够解气的了,还想怎么样?而且,要不是我过来捞你,就你刚刚抢人手机的行为,铁定又得去蹲班房!”
我擦。
严三悚然一惊:“这俩王八蛋不会是故意设计我吧?”
刘姐哼了一声:“这谁说得准,反正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不能遇事就冲动啊。”
紧接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上公交车的徐慨和崔明远,疑惑问道:“不过你今天也是奇怪,干嘛因为这点小事气成这样?”
严三挠挠头,表情也很费解:“是啊,我现在仔细想想,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那么生气。但就是控制不住想发火!我一定要找他报这个仇!”
刘姐皱起眉:“听着有点邪门啊。”
她刚说完,就听身后“砰”的一声巨响。
公交车竟炸了胎。
徐慨刚踩上车门踏板的脚步顿时晃了两晃,耳朵里仿佛有一百支广场舞队伍在蹦蹦跳跳。
原本随着严三被赶走而消散的黑气又不知怎么突然冒了出来,这次不仅弄爆了车胎,还卷住他的腿,扯得他摔在了车门口。
强烈的眩晕感让他眼冒金星,就连崔明远关心的话都好像隔着一条街,变得遥不可及。
自然而然,他也就错过了全场投来的同情目光。
连忿忿不平的严三都从不报此仇誓不罢休的不甘中回过神来,再看看徐慨,也不是那么生气了。
毕竟谁会跟一个倒霉鬼置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