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温柔中带着些许颤抖的呼唤，沈青青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顾一切地扑倒在漆黑发亮的瓦缸前，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的缸壁。
可下一秒，她的动作猛地僵住了，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因为——瓦缸中的娘亲没有下肢，只有腰肢以上的部位完好无损。
她就像一个被残忍改造的不倒翁，被无情地囚禁在瓦岗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
看清楚眼前的一幕，沈青青只觉心痛到几乎要死掉。
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害怕自己一触碰，就会弄疼娘亲，甚至让她破碎。
“娘亲……是我，我是青青……”
半晌，她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哽咽得几乎不成调。
眼泪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残忍的现实。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沈青青不由地紧紧攥住衣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却见瓦缸中的女子微微抬起头，一双眸子里布满了血丝与疲惫。
在看清沈青青眼中的痛惜后，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自嘲。
但很快，那抹情绪便被她掩饰了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强撑的平静。
她艰难地抬起手，手指因长期囚禁而显现出不同寻常的苍白。
然后，轻轻握住了沈青青微微颤抖的手腕。
“孩子……别哭。”
她的声音低哑而微弱，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散。
落进沈青青的耳中，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
“娘亲没事……娘亲还活着，还能见到你，就很好了……”
听着娘亲轻言细语的安抚，沈青青的眼泪越发汹涌。
她想要扑进娘亲的怀里，想要紧紧抱住她，可她又不敢。
她怕自己一用力，便会让娘亲更加痛苦。
于是，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轻轻抚过娘亲的手腕，感受着上面的冰冷，心如刀绞。
“娘亲，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一定会……”
沈青青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是在对娘亲承诺，又好似是在对自己发誓。
话音刚落，瓦缸中的女子便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不必了……娘亲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平安地活着……就够了……”
听出娘亲话里的决绝，沈青青只觉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哽得生疼，竟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上面，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无助地握住娘亲的手。
那双手，冰冷而消瘦，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沈青青想要握得紧一些，却又害怕握得太紧。
夜色如墨，沉沉地笼罩着四周，仿佛连天地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唯有瓦缸中那微弱的呼吸声和沈青青低低的啜泣声在寂静中交织着，像是某种无声的哀歌。
半晌，沈青青才终于勉强发出声来。
声音沙哑而颤抖，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一开口，却是问了一个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又不敢真正面对的问题。
“娘亲，是谁……是谁将你弄成这般？”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冷青萝的眸中便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仿佛一不小心陷入了某个很不好的回忆当中。
她的眼神变得恍惚，仿佛透过眼前的黑暗，看到了某个令她心碎的画面。
虽然她极力掩饰，但沈青青还是察觉出了那一抹情伤。
那是一种深深的、刻骨铭心的痛，像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像是被最亲近的人伤害。
而这样的反应，正好印证了沈青青心中不敢面对的猜想。
于是，她鼓起勇气，抖着嗓音，不可置信地反问出声，“是他，对吗？”
沈青青明明没有说是谁，可她还是从冷青萝眸子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是沈怀安。
从一开始，就是他。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沈青青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沈府灭门后，自己在沈怀安书房的暗室里看到的那口大缸。
所以，娘亲就是这样被囚禁了整整十七年！
想到这里，沈青青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裂了一般，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娘亲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冷青萝见状，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再面对这一切。
她面容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良久，才重新睁开了眼，眼神中多了一丝决然与坚定，语气也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此生，娘亲还能见你一面，已是死而无憾。”
冷青萝的声音微微颤抖，却依旧努力保持着平静。
“娘亲只盼你能记住一件事——那羌国圣女，当不得！”
再次听到这句话，沈青青心中不由地一震。
脑海中不自觉想起萧瑾年让侍女捎的话，想起那颗诡异的珠子，想起羌王的威胁……
那些零碎的线索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逐渐在她心中形成一个模糊却可怕的轮廓。
心中的谜团宛若滚雪球，越滚越大，几乎要将她压垮。
于是，她紧紧盯着冷青萝的眼睛，急切地追问。
“娘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是不是曾经也是圣女？”
冷青萝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仿佛这个问题触及了她内心最深处的伤疤。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成为圣女，意味着你将失去一切。你的气运、你的生命，甚至你的灵魂，都会被他们夺走。我的娘亲……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青青的瞳孔猛然收缩，心中涌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愣了片刻，沈青青才回味过来冷青萝话中的深意，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
“娘亲的娘亲？所以……我们世代都是圣女？”
冷青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缓缓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悲凉与无奈。
“我们这一脉，很久以前就被选中，世世代代为羌国的圣女。每一代圣女，都会在及笄后，嫁给羌国的王，用自身的气运为羌国挡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