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的十一命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对不起姑娘，本是来贵府赴约，可是却偶然误入此处，打扰了姑娘雅兴，多有怠慢之处还请姑娘勿怪。”
“没关系，这清冷之地本就没有几个人，有个人说说话也好，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不知公子可否坐下一叙。”
“姑娘，我是有约在身，不便久留，若是有缘我们再赏花浅谈，今日容我先去赴约可好？”
“公子来意我已知晓，不会耽误公子赴约的，这约什么时候开始，我是知道的，到时候我跟公子一起过去也好。反正公子也不认识路，公子你说可好？”
女子缓缓从桌前站了起来，一身粉白色的长裙，为女子增加了几分恬静。
白裙之上点点黄花，又无形中让女子的神气多了几分灵动。
完美到刚刚好的流苏束腰，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女子的窈窕和高贵。
金钗上的凤苏，又让人在宁静中多了几分典雅。
“盛邀不如偶遇，既然姑娘如此盛情邀请，我再推脱倒显得我失了礼数，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十一命朝着对方轻轻作揖行礼。
“公子请坐”
等十一命缓缓地抬头来的时候，眼前的女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子。
手中捧着一只不知名的红色花朵，正笑盈盈的看着十一命。
十一命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便再次笑着道。
“谢谢，姑娘先请。”
女子手捧着鲜花，捂在嘴上，巧笑盼焉。也不拘谨，直接在十一命的对面宽宽落座。
女子的容貌并非那种奇巧的艳丽，甚至在这完美的身材前都有些普通了。
甚至在十一命看来，这张脸都有些配不上这完美的身材。
待到女子落座，十一命才略显随意的坐了下来。
“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在下十一。”
“十一？十一月中长至夜，三千里外远行人。”
“姑娘好文采，在下佩服。”
“哎，漫漫时光，总要找些事情去做不是？若是为了修炼而修炼，修炼的意义又有什么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谢姑娘提点。”
“提点算不上，只不过是我自己的一点浅薄的见解罢了。就像是我手中的这朵花，你说该不该摘下来？”
十一命沉吟片刻开口道。
“修道之人讲究一个心境畅通，姑娘若是认为该摘，那就该摘，别人的意见只是一个参考，若是自己的心境都不能通达，又何来该与不该呢？”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见解，十个人有十个人的想法，我非你，安知你心中所想？你非我，我的见解又怎么可能一定适合你？”
女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十一命，随后话锋一转道。
“公子所言甚是，那就依公子所言，我好看吗？”
这可真的是个送命题，女为悦己者容，我所有的美丽只是因为你的欣赏才为你展示。
可是又有哪个女子不愿意听到别人的夸赞？
不管人家是不是真的长得丑，你若是说人家长得丑，那就是犯了忌讳。
可若是平白无故夸赞一顿，又会觉得你只会花言巧语，做人不诚实。
毕竟一般的人都是有一个自我认知的，也就是自知之明。
哪怕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我心中也会对自己有一个定位。
我说我长得丑，那叫自嘲，可你要是说我长得丑，那就是嘲讽，侮辱。
十一命的头有点大，脑子转了快烧冒烟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关键在这个时候女子又接着问道。
“公子为何不答？难不成小女子就这么不堪入目，让公子难以启齿？”
十一命真的很想说一句‘你自己长的什么样，心里没有点数么，干嘛非要问别人，这不是为难人嘛。’
可是心中无奈归无奈，场面上总要过得去。
“姑娘此言差矣，不是难以启齿，而是羞于作答。实在是在下才疏学浅，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词语形容姑娘的美丽。”
“哦？真的吗？这么说你是觉得我很好看了？”
“美，很美，但不是属于我的美。”
“不属于公子的美？公子此话何解？”
“姑娘，你说你手中的鲜花好看吗？”
“很好看啊，若是不好看我又怎么会如此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可是在我看来跟园中的其他花草并无两样，甚至还有所不如。姑娘懂了吗？”
“人有千种万种，美有千形万态，公子的意思是不同的人，喜欢不同的美，所以美不美只是看欣赏你的人，对吗？”
“正是，姑娘聪慧。”
“既然如此，不看别人，只看公子，那公子你觉得人家好看吗？”
话音落下，十一命整个人已经呆住了。
场面一时安静极了，就连假山的流水似乎都缓慢了很多。
不是因为对方美的不可方物让十一命失态了，而是十一命有点想骂娘。
‘我特么都这么说了，而且竭力的往别的方向上引导了，你怎么还能回到这种问题的身上？难不成我对你的评价就这么让你难以释怀么？’
女子看到十一命的神态，顿时脸颊泛红，眼眸低垂，一副娇羞可人的模样。
“公子，我懂了。别有幽愁暗恨生，此处无声胜有声。”
‘草，什么就你懂了，我只是无语你的问题而已，咋还有声无声了？’
不过十一命倒也没解释什么，这种话题太难解答了，一个不小心就是一个坑。
只要对方不再继续问下去就好了。
“姑娘，在下已经叨扰多时，也确实是有约在身，就先失陪了。”
十一命是真的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生怕对方再问点什么雷人的问题呢。
“公子不必着急，我既然说过要带公子过去的，自然也会做到。”
‘不着急能行吗？谁知道你还会说啥问题呢。’
“那就劳烦姑娘了。”
“无妨，这本来也是我的责任。公子请跟我来吧。”
女子说完便朝着香亭外的小道上走去。
十一命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女子的身后，至于说并肩而行，还是算了吧。
好在女子也没有计较什么，只是缓缓地带着十一命行走在偌大的府邸，看尽一路繁花。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的女子忽然停下了脚步。
十一命的注意力也经常放在对方的身上，自然而然的也停在女子身后不远处。
十一命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只见格栏的右侧乃是繁花似锦。
视线越过一簇簇的鲜花，便是一处不知名的竹林，紫色的竹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座小桥横跨在一条三丈宽的小河之上，河水清澈见底，有着片片落花随波逐流。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伴落花。”
“好一个有意，无情。公子好文采。”
“让姑娘见笑了。”
随后十一命朝着远处望去，一排排的房子在林中错落有致。
一条条石板小路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一名身着青衣的女子立于竹林之中。
石板路仿佛经过了雨水的洗刷，泛出一抹青光，与女子手中的剑光交相辉映。
女子手握长剑，剑尖轻点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着一声轻啸，女子如风般掠过水面，剑尖在竹林的上空划过一道道银色的弧线，如同在夜空中绽放的烟火。
就在这时，十一命身前的女子再次道。
“走吧公子。”
言罢便朝着一个小小的船坞走去。
船坞前停着一艘乌篷小船，只是小船哪怕没有缆绳系着，依旧安安静静的停在这里。
女子轻轻的撩起裙摆，迈着小巧的步子走到了船上。
待十一命踏上小船以后，乌篷船便开始顺流而下。
乌篷船缓缓行过女子舞剑的地方，然后安静的停下。
十一命没有感受到半点灵力的波动，所以对这艘小船多少有些好奇。
看起来只是一只普通的小船，但是却透露着很多蹊跷。
没有人驾驭，竟然也能做到随停随走，甚至是随心所欲。
女子安静的立于船头，遥望着竹林之中那舞剑之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那女子的剑法，既有眼前这水乡园林的柔美流畅，又有刚猛之态。
剑尖随着女子的挥舞，剑光所到之处，空气似乎都被撕裂，发出呼啸之声。
她的动作，轻盈而又矫健，每一次旋转，都仿佛能恰到好处地将剑光展露无遗。
一头柔顺的长发随风飘扬，衣摆随剑而动，仿佛是山中的精灵，在烟雨朦胧中演绎着一曲剑曲。
女子仿佛不知道十一命两人的到来，依旧是旁若无人的尽情挥洒着自己的舞姿。
她时而像一尾游鱼，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跳跃。
时而像一只鸟雀，翱翔在自由的天空里呼吸着自由的芬芳。
这样的剑招真的很美，只是十一命心中却想着“这样的剑招能杀人否？”
就在十一命疑惑之时，亦或者女子有所感应。
突然间，剑尖一顿，女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
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高空，剑尖直指云霄。
随后猛然间在空中翻腾旋转，剑尖朝着十一命所在的乌篷船刺下。
十一命不由的眯了下眼睛，那剑尖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刺眼的寒光。
女子的实力不是很强，至少在十一命看来是不如他的。
但是这一剑下来，竟然给了十一命一点威胁之感。
若是在十一命不管不顾的状态下，恐怕真的能伤到十一命的初级神体。
十一命站在船尾一动不动，像是个木雕一般，没有半点惧怕的神色。
就这么看着长剑带着凌厉的气势朝着自己刺来。
“鸢儿，不得无礼。”
站在船头的女子声音温柔的对女子轻声喝道。
然而，剑势却没有收敛，甚至还发出一声剑鸣，顺着十一命的后背落了下来。
长剑的劲风卷起十一命的几缕发丝，悄无声息的断了。随后缓缓地飘落在流淌的河水中。
而女子则是轻盈落地，收剑入鞘。
周围静谧无声，只余下风过水面的轻柔声响。
片刻之后，河水翻腾，一丝丝的水气飘荡在众人周围，成了一幅烟雨蒙蒙的景象。
“好剑法。”
十一命由衷的拍了拍手夸赞道。
然而青衣女子看都没看十一命一眼，只是说了一句‘登徒子’，便朝着船头的方向转身离去。
只留下空气中那一抹淡淡的香气，和她背影中的坚毅与高傲。
十一命一脸懵逼的看着青衣女子，反复回想那句登徒子。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对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我做什么了？我怎么就登徒子了？看你舞剑？那也不是我的意思啊，偷看虽然不好，可是我也很无奈的好不好。’
十一命只能暗自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鸢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哼”
女子什么话都没说，径直盘腿在船头的甲板之上坐下，长剑放在了身边。
女子无奈的一笑，随后朝着十一命解释道。
“公子还请勿怪，鸢儿从小便是这副脾气，但是心眼不坏，还请公子多多体谅。”
十一命淡淡一笑道：“无妨，还请姑娘快些引路吧。谢谢！”
女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朝着十一命点点头。
随后乌篷小船再次行动起来，顺着河水缓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