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府的背景很简单,入影不用一天就查到了一切。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阿鸢姑娘真名叫南织鸢。
“主子,属下已经查到了。”
他将书信递上,赫其樾下意识接过递到手边的东西。
下一刻,两人都愣住了。
他一个瞎子,又如何看?
最后,还是入影念给他听。
“南姑娘的父亲南乐康在南姑娘的生母去世不久之后就迎娶新夫人。”
“新夫人进门那天,还带了一个比南姑娘还大的女儿进门。”
“南姑娘从大小姐变为了二小姐,从嫡小姐沦落为庶小姐。”
这些话刚落下,赫其樾的指尖就紧攥起了。
南乐康?实在欺人太甚。
他竟然敢如此待阿鸢!
他知道,魏朝最讲究礼法,也最在乎嫡庶之分。
赫其樾不敢想象,阿鸢失去生母之后,她一个人怎么生活的。
“她的姐夫呢?”
姓甚名谁?
那个野男人,居然敢对阿鸢图谋不轨?
他杀了他。
入影沉思了一会才继续开口:“南姑娘并没有姐夫。”
她的嫡姐,还未嫁人。
赫其樾偏头“看向”了入影那边,他的眉头紧皱。
没有姐夫?
那阿鸢她说的是谁?
“不过,南姑娘的那位姐姐南清姿确实有一个未婚夫。”
“前阵子已经解除婚约了。”
这些也不知道重不重要,入影只查了一个大概。
“对了,属下还在南府书房寻到了画像。”
画上是一个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南姑娘。
“拿来。”
听到画像,赫其樾瞬间伸出了手。
那或许是阿鸢的画像。
可惜,他还不能看见。
“主子,画上的姑娘很美。”
“亭亭玉立,眼尾还有一颗红痣,这就是南姑娘吗?”
入影知道他看不见,他将画上的人描述了一番。
赫其樾沉默了,这不是她的阿鸢。
阿鸢说过,她的脸上有一处红色胎记,可这画像之人并没有。
“她不是阿鸢。”
这句话一出,入影都沉默了。
“主子,这有字。”
从南府偷出画像,时间紧迫,他一开始也没注意看,这会画像打开,他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两句诗。
“这好像是藏头诗。”
“织鸢。”
入影念完,沉默了一瞬。
这好像就是阿鸢姑娘的画像!
赫其樾的注意力没再画像上,他听着入影喊的那一句织鸢,脸色瞬间难看。
谁允许他这么叫阿鸢了?
“属下知罪,请主子责罚。”
入影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忙请罪。
阿鸢姑娘是太子妃,闺名岂是他能喊的?
入影一直半跪着,赫其樾久久没出声。
许久之后,男人开口:“阿鸢?”
画像之人是阿鸢吗?
可为什么入影所描述的阿鸢和他认识的阿鸢不一样?
“查。”
查画像之人是谁。
阿鸢的脸上有红色胎记,画上没有,是不是因为画师没有画上?
又或者……阿鸢欺骗了他?
赫其樾并不愿意这样想,可他的心中有些不安。
既如此,那就再好好查一查。
他不信阿鸢会骗他!
“属下遵命。”
入影保住一条小命,他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忙下去查了。
赫其樾听着门关上的声音,他沉默了许久。
指尖攥紧又松开,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多次。
他满脑子都是入影刚刚的话。
画像上的女子亭亭玉立,貌若天仙,眼尾一颗红痣。
这真的是阿鸢吗?
若真的是阿鸢,那她欺骗他做什么?
她骗他的目的?
赫其樾想不通,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整个人都很难受。
阿鸢真的会骗他吗?
不应该的,阿鸢说过,她很爱他,爱一个人,如何会欺骗呢?
赫其樾紧抿着唇,周遭的温度越发的低了。
在入影回来之前,他都会相信阿鸢。
夜幕降临,入影回来了。
这次,他带着确切答案来了。
“禀主子,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这画像之人,便是阿鸢姑娘。”
入影隐隐觉得不安。
主子为什么让他去查阿鸢姑娘的容貌?
难道……
赫其樾指尖都在颤抖了。
“拿来。”
他要画像。
入影忙将东西递上去,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有了阿鸢姑娘的画像,主子不应该高兴吗?
怎么会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真奇怪!但他不敢问。
“滚出去。”
赫其樾的心情不好,接过画像之后就让人走。
男人的大手紧握画像,仿佛要将其撕碎。
“阿鸢。”
她没有红色胎记。
她欺骗他!
她真的欺骗他!
她为何要骗他自己脸上有一个胎记?
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赫其樾将画像打开,即使他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死死地“盯着”画像看。
男人心中的怒意在不断发酵,额间青筋越发明显了几分。
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阿鸢欺骗他。
她欺骗他!
连她也欺他!
他要杀了阿鸢!
他最恨的就是欺骗。
赫其樾手拿匕首,怒气翻涌,他失了理智。
可没一会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阿鸢已经不在了。
他再也见不到她了,又如何杀她?
阿鸢已经丢下他一个人离开了。
赫其樾眼角微红,整个人突然没了力气一般,他跌坐在了地上。
阿鸢都没了。
后来他又想:只要阿鸢回来,他愿意给她骗。
只要她愿意骗,他一直给她骗。
可惜,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赫其樾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悲怆。
一股阴郁,难受的感觉包围着他,比死还让人折磨。
他突然跌跌撞撞地从地上起来。
他有点想阿鸢了,他去见见她,顺便问问,她为何要骗他胎记的事情。
深夜,他一个瞎子摸黑前行,一路石头相绊,他好几次差点摔下。
好在,他最后还是顺利到了墓前。
“阿鸢。”
男人修长的指尖抬起,他在虚空之中轻摸了摸,仿佛这样他就能摸到阿鸢。
“阿鸢,你为何要骗我红色胎记之事?”
若不是他让人去查,是不是就被她瞒一辈子?
她真的太坏了,居然将自己丑化了。
要是他死了之后去了阿鼻地狱,将她认错了怎么办?
她到底为什么要骗他呢?
她该不会是不想让他知道她真正的容貌?她是不是有什么计划瞒着他?
难道,她是故意接近他?以此达到什么目的。
所以能不暴露自己的容貌就不暴露自己的容貌?她怕他以后会找到她?
可她为什么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名呢?
赫其樾想不通,他不愿意将阿鸢想得那么不堪。
不是这样的。
阿鸢说过,她爱他,想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
她才不是他想的那样。
赫其樾摸着墓碑,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理由。
“阿鸢。”
她一定是怕他因为眼疾自卑,自轻自贱,所以才瞒他容貌的。
她故意将自己丑化,说自己的脸上有红色胎记,这样,他们就是天生一对了。
阿鸢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好姑娘。
一定是这样的。
赫其樾将自己安抚好,他越发心疼阿鸢了。
她每一次都在为他考虑,每一个举动,都是爱他的表现。
他何德何能,能遇上阿鸢呢?
“阿鸢别怕。”
他的眼睛很快就能治好了。
等他的眼睛好了之后,他就去陪她。
她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一阵风吹过,仿佛是南织鸢在回应他。
赫其樾心跳了跳,他顺势坐下,他将头轻轻地靠在了墓碑上。
他不打算走了,阿鸢一个人在这里,她一定很怕。
他要陪着她。
这一躺,男人直接躺了一宿。
当然,他并没有睡着。
就算睡了,也是浅眠。
“阿鸢别怕。”
“我在。”
他一直都在。
他一直都留在道观陪她。
他哪里都不会去。
可惜了,他还没有带她去晋朝看看。
她一个姑娘,还没有走过很远的地方吧?
下辈子吧!
下次就有机会了。
……
另一边的南织鸢过了两天的安生日子。
这两天,她不再呕吐,更没有觉得身体不适。
“我就说我没生病。”
她感觉自己现在能扛起一头牛了,浑身都充满干劲。
“我去看看阿其。”
这几日魏其舟都躺在床上休息。
“你觉得身体好些了吗?”
南织鸢还特意带了一碗鸡汤过去。
“好多了阿姐。”
“我是不是……很麻烦阿姐?”
魏其舟半靠在床边,说出来的话明明充满委屈和不好意思,可他整个人看起来,颇具攻击性。
是她的错觉吗?
“不麻烦。”
“捡到你,我也很……开心的。”
她故作娇羞,头微垂。
魏其舟看了她一眼,眼中多了丝丝的了然。
这几日他已经差不多将南织鸢摸清了。
她不是刺客,但她对他也别有目的。
养伤的日子确实无聊,他也不是不能陪她玩玩。
等他玩腻了,他就杀了她。
“阿姐很开心吗?”
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有了话题,南织鸢就开始表演了。
“当然开心。”
“我孤零零一人,身边唯有一个小丫鬟。”
“如今身边多了一个阿其……自然……开心。”
这话有些暧昧了。
她说完,又匆匆看了一眼。
她这也不算主动。
南织鸢想,就这种半撩不撩的,以后总没有麻烦吧?
若阿其真的是魏太子,她现在和他多培养感情,日后他念着她的好,总会帮她的。
“有了阿姐,我也开心。”
魏其舟嘴角弯弯,明明是一个白切黑,此刻却在装乖。
他对做戏这种事情,早已轻车熟路。
在宫中沉浮那么多年,若不会做戏,他早就死了。
“快喝鸡汤吧。”
见人这么说,南织鸢有丝丝的欣慰。
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多谢阿姐。”
他点头,一副欢喜的模样。
惹得南织鸢不禁又看了他一眼。
话说起来,这个男人长得确实好看。
他和赫其樾的容貌,有得一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男人长得还挺像……赫其樾。
这么想着,她突然有些失神。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她有些懊恼,没事想什么赫其樾?
她竟然想起赫其樾!
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没睡好,她越看越觉得阿其像极了赫其樾。
她可能真的没睡好。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着,她也不等人开口就走了。
魏其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怎么了?
她刚刚看着他,好像看入迷了?
她的目的,难道是他这个人?
南织鸢很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她的心跳得很快。
“小姐怎么了?”
跑那么快做什么?
有人追着她吗?
春桃忙将门关紧,生怕待会出事。
“没事。”
“给我倒杯水。”
她渴了。
等一杯水下肚之后,她才摇头。
她肯定是最近赶路赶傻了,所以才觉得阿其像极了赫其樾。
他们一点都不像。
然而,她又忍不住问了春桃一嘴。
“小姐这么一说,奴婢也发现了。”
“他们长得确实像。”
南织鸢瞬间捏紧手指。
她该不会又救错人了?
难道,这个阿其又是晋朝的?他是赫其樾的兄弟?
不会吧?
老天一定不会和她开玩笑吧?
她该不会真的又和晋朝人搅和到一起了吧?
南织鸢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更担心。
要不然现在收拾东西走了算了?
“小姐别担心。”
“其实也没有那么像。”
“他们两个人的眼睛像而已。”
春桃又细细想了一会,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
世上相像的人又不少,小姐担心过头了。
“是吗?”
南织鸢皱眉想,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小姐不要担心了。”
“大不了我们到时候离开这里。”
小姐最近都瘦了,春桃心疼坏了。
“好。”
南织鸢将自己安抚好,她的脑中时而闪过赫其樾的脸,时而闪过阿其的脸,她不断对比着。
最后她也觉得他们不像了,她总算放心了。
想太多的后果就是头疼。
她立马上床休息,然而躺下之后,她还是睡不着。
她开始想赫其樾。
当然,她并不是想念他!
他应该离开道观回晋朝了吧?
她伪造的假死证据应该也骗过他了吧?
真好,他们之后再无任何瓜葛了。
想到这里,少女就来了困意。
很快,她就睡着了。
春桃就坐在不远处守着她,时不时给她掖被子。
……
作者话:魏太子和男主长得像,嘿嘿,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