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对于林忘毫无底气的疑问，朱凌峰感觉有戏。
然而他的开心表情只在脸上维持了五秒钟，就听见李承鹏接着说：“证明就证明。”
“喏！”李承鹏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猛地一捋袖子，露出手臂上嵌于肌肤之下青黑色的微型芯片。
在大家依然在不明所以之中，一幅三维全息证件图突然出现在李承鹏手臂上方约三十公分处。
【李承鹏，性别：男；出生日期
身份编号：E
职业：核物理工程师
工作单位：地脉通达未来探索有限公司、国际物理学会
职位：首席科学家
教育背景：……】
包含李承鹏三维形象的身份信息如同神秘的光影画卷，在空气中缓缓地展示开来，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这是经过官方认证的身份信息，这下总可以了吧。”李承鹏指着全息形象角落里的标志大声说。
只要能早点结束就行。这场争辩耗费了李承鹏太多的精神，他已经做得够多了，比他在实验室、在计算设备上熬上一个通宵还要累。
答应林忘出席股东大会是因为李承鹏自知自己亏欠林忘，穿上正装已经让他在原则上做出了让步。原本林忘的意思很简单，只是出个场而已。现在，他感觉自己亏了，自从走进这个该死的会场，所有剧情都偏离了本来的方向。
再一次明确了，他果然不适合会议室，他更适合实验室。
更可恶的是如果说这是一场剧目，现在还看不到落幕的曙光。
更更可恶的是，始作俑者林忘依然靠在座椅上，一脸看戏的兴奋，完全不顾自己站在会场中央，进退两难的模样。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逃亡，一切不应该是这样！
“全息身份证我明白，但是它怎么会在你手臂里？”
李承鹏已经开始无视徐东升习惯性的辩驳了。但朱凌峰貌似中允实则偏颇的话毫无例外地让李承鹏从内心深处滋生出强烈的不满。
“这其实就是一张身份识别卡，不过是拆掉了外壳，镶嵌在皮下。用上了一点极客手段而已。”李承鹏对朱凌峰介绍，客观上对在场观众做一个科普，因为并非所有人都看得懂李承鹏这一手操作，“放心，不会对身体产生危害。”
虽然专业是核领域研究，但电子技术方面李承鹏也小有涉猎。而且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也喜欢用一些小发明打发时间。
徐东升才不会管它有没有危害，反正又不在他身体里。
“不，这绝对是假的，你是技术专家，这绝对是造假。”徐东升大喊一声。现在他已经抛弃了翩翩公子的人设，全场状态形如泼妇。
李承鹏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而林忘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逻辑漏洞，“那你是承认这个‘李承鹏’是技术专家喽！承认技术专家与不承认他的身份，这是矛盾的。”
“如果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你怎么知道他是技术专家！”怕观众听不明白，林忘循循善诱地解释。有钱与聪明并非绝对强关联关系，他对这些脑满肠肥投资者的智商不抱太高的期望。
“不，不是。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你们找了一个人，冒充了核心工程师，然后做足了全套的资料——这几天时间足够了。”徐东升的话也不算是突发奇想，理论上还是存在这种可能性——在绝对特殊的情况下，简而言之是小概率事件。
现在朱凌峰和徐东升抓住这一点胡搅蛮缠，不管你林忘、李承鹏拿出什么证据，他们都鸵鸟一般闭上眼睛和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反正你是假的。
真人出来，假的；
语音指纹，假的；
家庭信息，假的；
身份卡片，假的……
主打一个只要我不睁开眼，太阳今天就不上班。
对于这种把“莫须有”发挥到极致的行为，李承鹏表示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当年赵高开创了“指鹿为马”的成语，传承千年；21世纪四处挑战的某超级大国，发明了洗衣粉也是可以成为证据的桥段，并在互联网上流传多年，被人反复批判。
现在朱凌峰和徐东升他们也创造了一个新的成语“疑人为假”。
主打一个没人能在他的bGm里打败他。
李承鹏有一种被当做猴耍的错觉——把他晾在大庭广众之下或许并不是林忘的错——但一直傻站着被人质疑就不那么愉快了。
李承鹏想起了他当评审委员会委员参与评审的时候，他在台上坐着，实验员在台下站着，默默地接受他一个接连一个的问题。
这与今天的场景何其相似，只不过是换了对象，只能说报应不爽、天理昭彰。
李承鹏无奈地摊手，示意他只能帮林忘到这里了。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如果某人非要胡搅蛮缠，那他总是能找出理由来。特别是在自证清白这种事情上，李承鹏想起了金大侠小说中吃鹅与吃螺的桥段。
“要不算平局？”朱凌峰皮笑肉不笑地提议。由他推动召开的大会无疾而终，现在他只想减少损失、保住已有成果。
毕竟商场如战场不是说说而已，战略目标未达成对于发起方来说就是失败。
但只要不大幅度让步，些许损失还是可以承受的。
“不，朱董事长，结果已经很明白了。这个人明明是假冒的。我建议履行对赌协议，并且判定林忘为负。”徐东升双眼紧盯朱凌峰，目光中毫不掩饰地透露出对董事职务、对权力的渴望。
他已经豁出去了，梭哈了，全部押注朱凌峰了。
朱凌峰和他的心态完全不同。朱凌峰更加求稳，徐东升则抱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想法，不断挑衅林忘的底线。
毕竟两人年龄、身家天差地别，有此差别不足为奇。
会场上空的空气顿时凝固起来。
沉默呵沉默，众人的视线或明或暗地集中在主席台中央。
林忘与朱凌峰无声的交锋仍在继续着，除了作为马前卒的徐东升，其他人没有说话，或者只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只要董事会两大巨头没有表态，其他人目前还是只能观望。
他们如股市中的投机者类似，没有足够的力量，只能作为食腐动物跟在野兽身后，觊觎猛兽捕食之后剩下的残羹剩肴。
但只要猛兽露出疲态，反戈一击的也会是这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