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弋最见不得的就是她的眼泪，尤其是受了委屈。
手比大脑快了一步，下意识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花。
明明落下来的时候沾染了空气中的凉意，却灼得他手指发疼。
左悠睫毛微颤，感受到脸颊上轻触的暖意，鼻子不由一酸，于是连忙背过身去用手背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
她明明想要憋住的，怎么这眼泪跟水坝开闸一样，越来越多呢？
她怎么能在别人面前哭！
实在有损她的形象！
她都多少年没哭过了！
“你想笑我就笑。”左悠的声音闷闷的，带了点把眼泪憋回去的鼻音。
“我不想笑。”乔弋注视着她认真道，“我现在很生气，也很心疼你。”
左悠受不了他的视线，背过身，缩到旁边的沙发上，对着沙发当缩头乌龟。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乔弋了。
“我不需要同情，这就是普通成年人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而已，一会儿就好。”左悠压着声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
乔弋感觉她很缺安全感，总是对自己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但他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耐心多。
“你把我当空气就行，或者我去门外等你。”乔弋坐到沙发的扶手上，轻声道。
左悠又转身看向他，抿了一下唇，眼眶红红：“没事，你在这里坐着就好，外面冷。”
反正她都已经够丢脸了。
左悠用衣袖抹了一下脸颊，灯光下，黑色的衣袖上沾上了一点粉白的颜色，那是她脸上的妆哭花了。
倏地一下站起身，左悠大步流星地走向办公桌，取了一包纸巾，又拿了一些瓶瓶罐罐，头也不回地往洗手间走：“我不是去洗手，你别跟过来。”
左悠边走边抽纸巾擦眼泪，眼泪流得更狠了，于是索性破罐子破摔，又抽了张纸巾醒了一下鼻涕。
她现在是在哭自己的形象，她的妆都哭花了，一定看起来特别滑稽可笑！
该死的秦宇，她跟他没完！
此仇不报非君子！
乔弋并不觉得她有哪里滑稽可笑，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紫红的手腕，眸色渐沉。
他也是男人，很清楚多大的力道才能捏成这样，更别提秦宇师从季海生，从小习武，他又是设定的男主，武力这块远超常人。
这已经不能算是简单的骚扰了。
如果不是左悠机智，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想。
思及此，乔弋给乔彦发了个消息，催他要人的事情弄怎么样了。
乔家好歹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虽然最后败在了秦宇手里，但不代表乔家就弱，虽然可能会引起左悠反感，但他宁可被左悠讨厌，还是想派人去保护她。
左悠卸了妆，洗了把脸，放任自己哭了一会儿，才吸了吸鼻子，情绪勉强得到了平复。
其实细想她也没那么难过，只是好多年没哭过了，突然被人关心，才一下子有点控制不住。
与其说是伤心，不如说是发泄更恰当。哭过之后，身体好像也更轻松了，确实比憋着要舒服很多。
唯一难受的，就是眼睛，眼皮感觉肿肿的，眨眼间的时候有明显的异样感。
用热水敷了一下眼睛，草草把面颊打理干净出去的时候，左悠发现办公室里没看到乔弋，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怎么说走就走啊……也不打声招呼……”左悠小声嘀咕着，语气中带了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抱怨。
“我回来了。”
办公室门被突然打开，身后传来乔弋的声音。
左悠吓了一跳，心想自己刚刚的嘀咕声音不大，应该没被乔弋听见。
“你去哪里了？”左悠问他。
“我买了药，刚刚去楼下拿外卖了。”乔弋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药膏，“把手伸出来。”
左悠把手伸了过去，又缩了一下。
不对劲……
她为什么要这么听乔弋的话？
他的年纪比自己还小呢！
乔弋把她的袖子挽起来一点，仔细看：“刚刚还红的，现在都发紫了，他捏的时候用了很大力气，手腕动起来没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左悠观察他娴熟地用棉签给自己抹药膏。
虽然这不是什么难事，是个人都会干，但左悠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他身上的每一个动作都流畅得不像话，好像做过无数次，非常熟练。
但考虑到他才不过二十的年纪。左悠心想自己一定是压力太大，想多了。
“这个力度疼吗？”乔弋涂抹的动作很轻，时不时问她。
“不疼，只是淤青，又不是断胳膊断腿。”左悠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了，甚至还买了药膏，其实根本不用的。
淤青这种东西让它自然好就行。
“你不要这么说，我会心疼的。”乔弋表情认真。
“你为什么要心疼？”左悠觉得刨根问底的自己大概是有点疯了。
其实她明明可以装傻充愣的。
乔弋注视着她，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确实，他们只是契约恋爱，又不是真的恋爱，而且契约签了才没几天，这种文件就更别提具备很强的法律约束力了。
“你不说就算了。”左悠把已经涂好药膏的手抽了回去，不给他碰了。
乔弋急了一下：“我说了你会讨厌我吗？”
左悠突然想逗逗他：“你猜猜看呢。不过就算我讨厌你，契约还摆在那里呢，我不会随便违约的。”
“我求你别讨厌我……”乔弋握住了她的手，尽最大程度地发挥皮囊的优势。
他现在的仰仗，就全靠自己这张脸了！
请务必派上一点用场！
乔弋在心底默默祈祷。
左悠抿了抿唇，心虚地挪开眼神。
拿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她未免也太犯规了吧！
“你说吧，我保证不讨厌你。”左悠第一次在乔弋身上把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
“那我说了。”乔弋握住她的手，脸上写满了认真，“因为我喜欢你啊。”
双眸微微睁大，左悠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直接。
虽然这两天隐约有这种感觉，但她没谈过恋爱，也不好自夸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以为只是错觉，原来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