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玥心头的气恼一下子没了。
原来,他怕的不是孤魂野鬼,而是怕这个孤魂野鬼会离开。
她侧头想了下,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是第一次附身,没有经验,不了解。骆云霁,我答应你,只要不是迫不得已,我就一直留在这具身体上。”
骆云霁一把将苏明玥拉进怀里,紧紧搂住,像是这样就可以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明玥,反正你不能离开我。”
苏明玥靠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心头产生了莫名的悸动。
很好闻,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很踏实很安全的感觉。
苏明玥贪恋地吸了口气,轻轻推开骆云霁。
“我尽力。”
骆云霁对她的回答不尽满意,却也无可奈何。
鬼神之事,非人力能为。
他默默地跟着苏明玥巡视田地,突然说:“明玥,以后我们不能去寺庙这样的地方,遇见道士神棍什么的,也要绕道走。还有,坚决不能碰符咒之类的东西。”
苏明玥好笑,握住他的手说:“没那么严重啦。”
其实,他说的那些,她都经历过了。
她去过淳安县最有名的一座寺庙,在骆景阳和卢俊阳参加清风书院的考试前。
是卢夫人拉她一起去的。
卢夫人说,那个寺庙很灵,要去替两个孩子求保佑,顺便还愿。
卢俊阳身体不好,卢夫人曾去许多寺庙许过愿,包括这座寺庙。
如今卢俊阳的病快治好了,她自然得去还愿。
苏明玥那时没把自己往孤魂野鬼这方面想,便跟她一块去了,只当度假。
她也曾在街上遇到过道士巫师等人物,并跟其中一些人交谈过。
至于符咒,她也没少接触。
无论是开店还是搬家,还是每月的初一十五,总有人会进行一些仪式,用到一些符咒。
她虽然不信这些,却也尊重别人的信仰。
给病人治病的时候,接触到的符咒更多。
有些病人,特别是常年治不好病的病人,总喜欢搞些奇奇怪怪的玩意戴在身上。
驱邪避祸的符咒最是常见。
苏明玥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东西感到不适。
骆云霁听了她的讲述,脸都白了。
“我以前也不太信这些,可是一想到你可能是孤魂野鬼,我就害怕这些东西是真的。有可能,是你以前运气好,遇到的那些人和物品并没有真正的法力。万一哪天遇到厉害的,你被降了怎么办?明玥,咱们还是避开点好。”
苏明玥知道自己情况特殊,应该不怕这些东西。
但被骆云霁这么一说,再看到他变白了的脸色,心里不禁也打起鼓来。
“好吧,我听你的,以后尽量避开这些。”
“这还差不多。”
接下来的时间,骆云霁一直紧握着苏明玥的手,不肯放开。
巡视了一圈,快回到骆家时,苏明玥说:“骆云霁,我们相互了解得不够,对未来的打算也还不明朗。要不,我们先当作朋友相处一段时间。等了解得深入一点,再决定要不要在一起。你看怎么样?”
骆云霁显然不太满意她的话,但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同意了她的要求。
“好吧。我知道你对我了解不够,我可以按照你的说法,先跟你做朋友。”
说完,他笑了笑,神情促狭。
“至少,你没有拒绝我,没有坚持要跟我和离,我还是有机会的,对吧?”
苏明玥白了他一眼,说:“你都看到了,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不会当一个只知道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你能接受吗?”
“当然能啊,”骆云霁毫不迟疑回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今天回来的路上,又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迹。我知道,你不是池中物,家庭肯定困不住你。你这么优秀,也不应该被困住。明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苏明玥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她刚租下铺子,正准备开办明月坊。
的确,那时的自己便不像是一个安于家室的人。
苏明玥玩味地一笑:“我们那儿的规矩,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为妻,不能跟别的女人有染,你能做到吗?即使我没有生育,也不可能为你纳妾。像我这样的妒妇,你也愿意?”
骆云霁仍然是毫不迟疑地回答:“当然愿意啊。你肯嫁给我,我求之不得。落霞村的男人基本上都只娶一个女人。当然,这是因为他们穷,娶不起两个。我的亲生父亲所在的家族,男人通常也只娶一个妻子。所以,我完全赞成这种做法。”
瞥了眼苏明玥,声音小了几分。
“追一个就够难了,我傻吗,还纳妾。要是弄一堆女人在后院,吵吵嚷嚷的,虚情假意,没意思。”
苏明玥瞪他一眼:“我可没有答应,一定会嫁给你。”
“别啊,”骆云霁哀嚎,“和离多麻烦,还要上报衙门,咱就别多事了吧,好不好?”
苏明玥好奇地问:“你的亲生父亲不是忠勇侯吗?你们家几代封侯了?为什么都只娶一个妻子,不纳妾?”
像这种高门大户,听上去家里也不缺钱,竟然只娶一个妻,不纳妾,这跟苏明玥的认知有些冲突。
她最近经常跟卢夫人和孟清若聚在一块,听她们说起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
只要稍微有点钱的男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
像顾昭元这样的,不但不纳妾,还整天担心孟清若被苏明玥拐走,简直是奇葩。
骆云霁说:“我听我父亲的老部下说,忠勇侯传到我这儿是第四代了。我家祖上每一代男人,几乎都战死在沙场上,不得善终。我们骆家出过不少女将,也没几个能寿终正寝。祖辈们都觉得,当骆家人太辛苦了。要不是为了传承香火,他们甚至不想要孩子。他们更不想耽误无辜的女人,所以,大家都自觉地只娶一个妻子,不纳妾。”
苏明玥暗暗为骆云霁的祖上叹息。
忠勇二字,他们的确担得起。
可惜,这样的一门忠烈,仍然被小人算计。这个忠字,当真可笑。
“值吗?”苏明玥喃喃问。
骆云霁闷闷不乐回答:“我不知道。如果这个忠是对皇帝,我觉得不值。但如果是忠于国家,我想是值的。大兴王朝的子民能够不受敌国侵扰,安居乐业,我想,这是我祖上乐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