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后一路策马,不过数日,就已走了大半路程,灵后几度差点落马,她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到漠北就会力竭而死,到时候即便是找到了澈儿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何况丞师夷派去的商队怕是要至少一个月才能到,凭一己之力,怕是很难应对这些复杂的场景。
于是她和暗卫们找了一家旅馆暂住,几日不眠不休,她的身体比她感到的还要更加疲惫,刚刚躺到床上,她就立马睡着了。
梦里灵澈儿正在永乐河和阿问在玩水,她在远处的亭子里看着她笑,睡梦中的灵后也跟着笑了起来。突然天暗了下来,下起了大雨,澈儿被暴涨的河水给冲了下去!她拼命往灵澈儿那里跑,可是路似乎跑越跑越长,她离灵澈儿也越来越远,灵澈儿哭喊着叫娘亲,声音越来越小……灵后从梦中惊醒,满脸都是眼泪。
澈儿……我的澈儿……
多日颠簸,即便是有灵力护体,灵后还是浑身疼痛难忍,无法爬起,她的心如同始终在被灼烧一般,一日不见到灵澈儿,她的心一日无法停止痛苦……
……
桃花村内,祖师爷将大家聚集到一起,将士兵的尸体埋了,大家都沉默着。
良久,祖师爷说:“我们得搬家了。”
“可是,我们刚刚建好的新房子!”
“我家老人卧床不起,根本走不了啊!”
“我婆娘刚刚生了孩子,祖师爷!”
……
“我知道,我们在这里住了上百年,我也不愿意离开。可是今天来的这些士兵,只是第一批,后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找到我们,到时候我们可能就没有今天那么幸运了……”祖师爷声音有些哽咽。
可是现在各国都战火不断,哪里还有安稳的地方呢?
“我们不走!我们要留下来!”
“对!猿国的士兵,来一个砍一个!”
“我们现在就做刀枪!练兵!”
……
祖师爷心中五味杂陈,当初他的师父带着村民和年龄尚小的他一起来桃花村定居下来,就是为躲避外面的战乱,让村民们不需要再拿起刀枪, 在腥风血雨中抢命。可是如今,大家不得不又要拿起刀枪,保卫自己。
祖师爷叹了一口气,说:“靠我们去阻挡那些兵,怕是难啊。”
“再难我们也不怕!”
“我们要自己保卫自己的家!”
“对!我们死也不从!”
“对!”
……
祖师爷叹了一口气,也许留在这里是更好的选择。现在村子里老的老,小的小,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像桃花村这样的地方?何况即便找到了,那里也还是会被人发现,他们想在这乱世中享得一点太平,实在是难。
“那我们就不要坐以待毙。家里所有的男人都跟我来,我们一起去设陷阱,做武器,我们要自己保护自己的太平!”
祖师爷难得这般情绪激动,村民们都喊着好,浩浩荡荡地跟着祖师爷去了村头。
……
丞师夷接到灵后的消息后,就立马着手召集一批灵力高强的士兵与暗卫,打扮成商旅的样子,往漠北急速赶去。
九江当日被阿问与丞师夷在战场中救下来,便不言不语,他们以为她是哑巴。
她平日与阿问和澈儿他们一起在宫内受丞师夷的教导,做澈儿的学伴,丞师夷在将军府也为她留了一处居院,只是九江很少回来住,都是和阿问与澈儿他们一起在永乐宫。
九江在阿问与澈儿离开灵国后,就搬到了丞师夷将军府。她见丞师夷如此大费周章,便悄悄去书房,找到了暗卫递给丞师夷的消息——阿问他们去了漠北!
于是她悄悄溜出将军府,混进商旅中,同他们一起去往漠北。
九江今年十五六岁,极聪颖,对阿问事无巨细地关心。灵帝叫阿问进宫陪读,后来阿问他们救了九江,也一起带她入了宫,她学得也很快,只是对制毒更加擅长。平日阿问缝缝补补的事情都是九江替他做的,因为她没有办法说话,也很安静,至今阿问他们对她了解并不多。
灵帝暗地里监视九江很久,发现她并没有做什么要对澈儿不利的事情,也就放心让她陪读。
澈儿没有兄弟姐妹,同龄的孩子只有阿问和九江,平日里他们十分要好,没有地位尊卑之分。只是澈儿总觉得九江对自己有所防备,仿佛九江在她俩之间设置了说不清的屏障,让澈儿如何也无法同她与阿问那般要好。
九江的神兽是神豹,奔跑速度极快,且耐力极强。商旅大队走了十几日的时候,九江悄悄从商旅队伍中溜出,召唤出神豹,急速向漠北奔去……
……
轩与阿问和澈儿回到军营,轩立刻召集了军营内所有的医师和巫医,让他们去寻五毒散的解药,他们交头讨论,看起来大都对此毒略有耳闻。
“将军,此毒乃达布部落的秘毒,听说这个部落在被我们灭族之前,有一些人提前逃了出去。此毒制作相当不易,需得找到这些逃出去的达布部落的人,了解此毒炼制的诀窍,方能寻得解毒之法啊!”
阿问心中一惊,五毒散是……达布部落的秘毒?
澈儿看阿问神色有变,问:“阿问,你怎么了?”
阿问见轩也看向他,此时万不可泄露他是达布部落的王子的事,一来澈儿失去记忆,并不知道这事的轻重厉害,与她说了也是有害无益。二来达布部落是猿国所灭,虽说轩与猿神有仇,他到底是猿国的王爷,此事让他知道了,也是有害无益。
阿问笑了笑说:“没事,这个毒总算是有了进展,只要找到达布部落的人,你解毒就有望了!”
澈儿眼里全是兴奋的光芒,扭头感激地冲轩笑了笑,轩一脸红晕低下头。
“将军,老臣有一法,或许在找到五毒散解药之前,能帮助中毒者恢复一些记忆,只是……”
轩问:“只是什么?”
“只是此法是用药草浸浴,进入体内的药物,将被五毒散打碎的部分记忆碎片强行黏合。此法极其痛苦,一般人……”
“极其痛苦?”
“是,传说中有钻心之痛。”
“我不怕!”澈儿忙说。
轩和阿问同时看向澈儿,神色都十分为难,找到五毒散解药是迟早的事,何必为了早恢复一点记忆承受这么多痛苦呢?
阿问虽然十分想让澈儿的记忆尽快恢复, 可是要拿让她如此痛苦做交换,他万万不愿意!
“澈儿,你不要着急,我现在就派所有的暗卫去查探达布部落逃散的那些族人,漠北荒凉,人烟稀少,一定能很快有消息的!”轩也不愿意让澈儿承受痛苦。
阿问难得与轩意见一致,忙说:“是啊,五毒散在你体内,你无法使用过多灵力,灵力无法帮你减少疼痛。”
“我这几天总梦见一个男人,他看起来缠绵病榻多日,而且我能感觉他对我很重要,我想想起来他是谁……我怕……”澈儿不敢把话说下去。她怕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澈儿,他是你的……”阿问把话咽了下去。
轩让医师和侍从们先退下,同时安排了人赶快去找达布部落遗留族人的下落。
军帐里只剩下轩、阿问和澈儿三人。
轩对阿问说:“现在你可以说了。我知道你们不是商人之后。”
阿问并不吃惊,说:“没错,我们不是。我们是灵国人。”
轩笑:“真是大胆啊,竟然敢在猿国的军营里,说你们是猿国宿敌灵国的人。”
阿问也笑了一下,说:“你都告诉我们你的秘密了,我们自然也要跟你说我们的。何况单凭我们知道你的秘密这一点,你想杀我们,就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现在多一个又何妨。”
轩看阿问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警惕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澈儿是灵国的公主,我是……”
“公主?!”轩大惊。原本他以为澈儿只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偷偷溜出来玩,路上遇到了达布部落的人,被他们给下了毒……
阿问转而看向澈儿,说:“你梦里的那个男人,就是灵帝,你的父亲。”
“父……父亲?”
“没错,他生病了,我们此次去猿国就是为了给他找解药。你也是在那里中了毒……”阿问不免恨自己没有保护好澈儿……
“我们找到解药了吗?”澈儿忙问。
“找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
“你当时有性命之忧,我就把那药给你吃了。”
澈儿不自觉将手放到了胸口处:“给……给我吃了?那还有没有别的解药?”
“只有那一颗。祖师爷可能有办法,毕竟他为你解过那毒。”
“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我们还千里迢迢跑来漠北找五毒散的解药!父王的病最要紧!”
阿问见澈儿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她对灵帝的爱丝毫不减。
是啊,阿问,你怎么忘了你和澈儿此行的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给灵帝找解药啊!可是一旦牵扯到澈儿的事情,他总是头脑不清楚,容易冲动。
轩心中一惊,澈儿要离开?!
“桃花村?桃花村在哪里?”
“在猿国国都的一个悬崖下。”
“澈儿,此地离猿国有万里之遥,你先留下来休息,我安排人去找马车护送你……”他心里想着尽可能拖延一下时间。
“我有办法。”澈儿说着就走出了军帐,轩他们跟了出来。
澈儿使用了召唤术,龟仙出现。
轩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神兽!比军帐大了好几倍!!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澈儿。
澈儿突然想起来来的时候,阿问承受不住灵力的冲击,受了重伤,现在都还没有养好呢。她为难地看向阿问,说:“我怕你没有办法跟我一起去了。”
“我可以!”阿问忙说。
龟仙一脸鄙夷地看了看阿问,对澈儿说:“这小子再来一次,必死无疑。”
“我没问题的!”阿问急了。
必死无疑……澈儿忙摇头,对阿问说:“你先留在这里吧,我去取了解药再回来接你。”说着就向龟仙的背上轻轻一跃,就跳了上去。
轩突然感觉离别离他们这么近,他内心第二次有了撕裂般的疼痛,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得知了自己沉重的身世之时。他无比确信,没有什么事能比不和澈儿分开重要!
“我陪你去。”轩说。
澈儿看向他:“你跟我去?”
轩说:“没错,我灵力很强,可以保护你。”
龟仙打量了轩一下,说:“这小子可以,我可以载你。”
阿问气急,龟仙从来没有对自己态度这么好过!
澈儿笑:“你保护我?”
轩点头,说:“你现在记忆还没有恢复,何况那个村子是在我们猿国,我跟你一起总能方便一些……”轩实在找不出更多正当理由了。
阿问打断他:“你身份特殊,去猿国国都比我们还危险!你去更不合适!”
龟仙慢吞吞说:“你们以为我是马车啊,颠儿啊颠儿地得几个月才能到猿国?”龟仙头一仰,十分傲慢地说:“就那一瞬间!就到了,搞得这么生离死别的。”
轩一下子跳到了龟仙的背上。对龟仙说:“龟神大人,我刚见您就感觉您的灵力旷古难见,您不要跟他那种小鬼计较,劳驾您带我们去桃花村吧!”
龟仙对轩的马屁很受用,不等阿问说什么,它就瞬移,从阿问眼前消失了。
“澈儿!!你等会!”阿问气急“啊!!你这个臭乌龟!!!”
澈儿又见到了上次瞬移时那些白光,突然见龟仙在空中结了个印,上次没有见它结印啊?
只一瞬间, 他们就到了桃花村的村头,轩一脸惊讶,这……这么快?!
澈儿问:“龟仙,我见你刚刚结了个印,就像这样……”澈儿学着龟仙的样子结了一个印,这个印很复杂,可是澈儿一下就学会了。“这是什么印?”
龟仙笑:“这是我给阿问暂别的礼物,哈哈哈你也给他了!”
澈儿一脸疑问。
漠北这边,一坨牛粪闪现到阿问的头顶上,阿问被砸个正着,他马上反应过来,一定是龟仙做的好事!他冲天空大喊:“臭乌龟!有本事你出来!!”
正说着,另一坨牛粪又倒了他的头上。
呃,这是澈儿结的那个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