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位黎雨早早地起了床。
不仅是因为昨晚睡得早，更是因为肚子饿——毕竟她没吃晚饭，那包蛋卷也没动过。
能感到饿、想吃东西是好事，郭山便带她去吃了点肠粉和白粥。今天警方还要继续分析从下位黎雨处得知的情报，郭山和她还能休息一阵子。
“今天阳光挺好噢。”因此，守关敬缘的感慨颇有些目的性了，“是出去逛的好天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下位黎雨指出，“但是昨天已经走很久了。”
“别嘛！”守关敬缘立马哀求，“再不去，之后说不定就没时间了……！”
“唉……”下位黎雨轻叹一声，奈何她的话确实有道理，“也不是不行……”
而听到她的请求，郭山当然会答应：“可以。北京路最近，也能去上下九，看你喜欢。”
“有公交车很方便……时间应该允许两边都去。”下位黎雨便思量，“你也趁这次机会出来走走吧，以前都一天天地窝在警局里……”
“对！多走走。”守关敬缘怂恿。
“又关你事……”下位黎雨无奈地嘀咕。
被抱怨是一码事，至少守关敬缘确实混到了去两条步行街逛的机会。三人（或者说两人一鬼）先去了北京路步行街，它也在越秀，坐公交去快得很。
时间大概八点多，那边的许多店铺却已开了门。站在过街天桥上，中央马路的车水马龙初见雏形，两边铁护栏围起来的人行道也已经有不少行人在走动。
“这个点就有好多人……”守关敬缘惊道，“我以为会挺冷清的……”
下位黎雨说：“这里是大城市。城市都是早早就要开始运作，步行街也是。”
“你这么一说……”守关敬缘定睛再看，“他们似乎不都像我们这么悠闲噢，有些人很匆忙，还有人拉着一车车的货物。”
“都是为了生计。”下位黎雨再清楚不过，当初梨欣也是早早掀开修车铺的卷帘门开始接客，梨致福也是起个大早进工坊，“不然谁会早起？”
“这样说也难怪了。”守关敬缘面露遗憾，“看他们走在步行街，脸上却没有挂着笑容。”
下位黎雨忽然好奇：“你去耕田会边锄地边傻笑吗？”
“哪——哪里有！”守关敬缘连忙自辩，“我的主业是蒿里巫女……但是我在做巫女工作时偶尔也会笑一笑。”
“那是因为你压力不大，你甚至当成了玩。”下位黎雨道破，“小村子的节奏本来就慢，工作按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就好。”
“嗯……我也感受到了。”守关敬缘不得不承认，“这几天打车、坐公交甚至听收音机都是要争分夺秒的，一切都好快。”
下位黎雨调侃：“那得亏你还有精力缠着说去这去那。”
守关敬缘嘀咕几声，倒也放松了心情陪她逛街。
因为守关敬缘跟其他敬缘一样是十四岁的灵体，下位黎雨再次体验了一把带妹妹出来新世界玩的感觉。
看到高大显眼的琴行招牌她要感叹，看到络绎不绝的人流也要感叹，看到围封展览的北京路古道还要感叹，显得下位黎雨和郭山像带队老师。
当然，只有下位黎雨能听到她的感想。
“古城的痕迹也在这里……”守关敬缘凝视半晌，忽然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现代大楼跟下面匆匆走过的行人，“但大家好像不想驻足欣赏呢……”
下位黎雨忽然明白了，按她的精力，今天是非要把远在荔湾的上下九也逛一趟的。
也罢，有时间就去嘛。
走完北京路，太阳刚好爬到了天穹的正中央。郭山带女儿和她的隐形朋友在附近吃了些一盅两件的茶点权当午饭，若适逢早晨，还要配一杯清茶、叹一下广府的情怀才叫最正。
接着是上下九，他们在广城源源不绝的车流里坐了近一小时的公交才抵达。
“呼……总算到了。”一下车，下位黎雨大松一口气，“居然……要这么久。”
“没事，下来走走就精神了！”守关敬缘劝诱。
“你当然精神，你只需要跟着车飘一路。”下位黎雨啧声，“我才是陪你玩的那个。”
“嘿嘿……”守关敬缘不以为然地笑笑，“有我陪着不开心吗？郭叔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下位黎雨没理她，径直走向了步行街。
现在两点左右，天空比早上多了两层云，空气不热，只是比较闷。加上渐渐变多的人流量，对守关敬缘来说有些压迫。
“这里才是……真正逛街的人多。”她甚至有些害怕了，“这条街的人数……说不定能比上鼎盛时期的蒿里村……”
“晚上才是最高峰，但太晚了我们不方便出来。”下位黎雨道，“爸爸也说了，有时候夜晚的广城比白天还热闹。”
“这么夸张？”守关敬缘大吃一惊，“这里能挤下这么多人吗？这条街完全没有蒿里村那么广阔啊……”
“蒿里也没多广阔。”下位黎雨淡淡一笑。
“不对噢。”守关敬缘立刻指正，“在蒿里村，呼吸都自在一点。”
“对于你来说当然了。”下位黎雨回话，“也可能是天气有点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上九路走到下九路，又走到第十甫路，但守关敬缘的赞叹声比先前少了许多。
下位黎雨看过去，只见她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一副生怕自己走丢的紧张模样，似乎依然不适应这密密麻麻的人群。
“好多人……年轻人也好多。”她这般支吾着说，“都穿着好新潮的衣服……看不到跟我一样打扮的。”
“你这套五四装确实有点历史了。”下位黎雨评价，“但你不是骄傲的蒿里巫女吗，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敬缘，总不至于看到这么多人就害怕吧？”
“是那样，但是……”守关敬缘有些沮丧，“他们有一种浮躁乖戾的气场……我感受到有一种负能量在侵蚀我……”
“有吗？”下位黎雨不解，“我不觉得奇怪。”
守关敬缘的表情还是没有放松：“你可能习惯了……日新月异的大城市。”
“唔……”下位黎雨想了想，“我看你八成也走累了，我有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