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隆山高志,王福明显颇为忌惮。
他忌惮的不仅仅是对方的手段,同时还有对方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
据王福所说,刘玉生当初曾因为三者之间分赃不均而对隆山高志其过歹念。
他想借机除掉隆山高志,再由玉安县的班头顶替他的位置,将原本维持秩序的扶桑人全都替换成衙门里的捕快,这样九成利润就都能落到他的口袋里了。
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王福还曾专程派人尾随过隆山高志,却不想派出去的那些衙役最终竟然全都不翼而飞,而他得到的就只有一连串染血的耳朵。
那次的事情可是将刘玉生给吓得够呛,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动过任何歹念,只是按照对方的分配老老实实的拿自己的两成利润。
在听说刘玉生竟然还有过如此窝囊的经历的时候,薛川不禁对其更加不齿:“我原以为这个狗官最多就是欺行霸市,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一个软骨头,只会对扶桑人摇尾乞怜!”
王福对此只是无奈一笑,言说自己二人的性命都在隆山高志的手里把握,他们又哪敢生出反抗的心思……
薛川按照与王福之间的约定,将其带回了兴旺村。
再度回到村中,虽然仅有两日间隔,可王福却还是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他想登门向方子言道歉,但却被薛川直接阻拦。
如今的方子言与王福的地位早已经是天差地别,方子言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记恨王福,但是王福到了方家,也注定不会得到礼遇。
接下来所有事宜将全都由薛川直接与王福对接,只有在后天分赃的时候,隆山高志亲临兴旺村,方子言才会出面。
方子言身为大明国师,理应在背后布局,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否则他又何必培养薛川和方学武。
回到方家,薛川与方子言,方学武,足义立雄几人提起了关于隆山高志的事情。
这几人全都堪称是东厂核心,尤其是方子言,更是当今东厂的领军人物。
在听到隆山高志这个名字的时候,足义立雄的表情明显有些凝重。
薛川察觉到了足义立雄的情绪波动,于是开口对其问道:“大雄,你认得这个隆山高志吗?”
足义立雄微微颔首:“认识,而且我们还是老相识!”
当今盘踞在闽浙两地这些有头有脸的扶桑人,其多数都是足义立雄的旧相识。
就算不是他昔日里的老部下,那也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这个隆山高志,便是如此!
当初足义立雄来到华夏经商,恰好结识了隆山高志,隆山高志本就是幕府派遣到华夏的海匪,并不是足义立雄的手下,但他也曾经为足义立雄所用,为他运输货品起到了极大帮助。
足义立雄之所以会想到在京城私贩火铳,就是因为得到了隆山高志的启发。
原本隆山高志是从一名波斯商人的手中购买了几支火枪,准备留作私用。
他在前往京城的时候遇到了以为老相识,对方需要看宅护院,又觉得刀剑一类的冷兵器的威慑力实在不足,于是便以高价购买了隆山高志的火枪,让其嗅到了商机。
在提起往事的时候,足义立雄明显有些唏嘘和无奈。
他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笑,对面前三人开口说道:“如果我当初没有听信隆山高志的蛊惑,没有前往京城经商,渡边一郎也不会乘虚而入,我也不至于丢了妻女,落得这般境地!”
只是天底下没有卖后悔药的,足义立雄虽然对过去种种颇为无奈,可如今却也是无可奈何。
薛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你能悬崖勒马,已经殊为不易了!”
足义立雄微微颔首,并对薛川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方学武此时手托着下巴,颇为疑惑的开口问道:“其他的我都能理解,可唯独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未免说的太玄乎了吧?”
“玉安县屁大点的地方,刘玉生想要找他,掘地三尺也不是难事,怎么可能连衙役都一并弄丢了,反而连对方的下落都未曾查清?”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要说这玉安县县令无能也就罢了,可总不至于连连手下的差人也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吧?”
方学武,薛川二人一唱一和,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眼见他二人如此愚钝,方子言不由得笑着摇头:“你们两个,真是一对笨蛋!”
被方子言笑骂了一句,兄弟两个并不懊恼。
薛川尴尬一笑,试探性的对方子言问道:“恩师,弟子愚钝,难以理清这其中头绪,不知您能否给我二人答疑解惑?”
“当然可以了,要是连这点问题都想不清楚,我还怎么当你的老师!”
方子言说话间站起身来:“玉安县的确只有巴掌大的地方,想要藏下几十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如果从始至终他们都住在海上呢?”
“住在海上?”
薛川,方学武异口同声的出言询问,方子言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错,就是住在海上!”
“松井石山之前曾经说过,他们派遣出的这些海匪,多数都是幕府退役的士兵,扶桑是岛国,士兵多是海军,擅长水性,喜欢在水上生活自然没什么问题。”
“至于刘玉生之前派出的那些差人,我想他们并不是没有找到隆山高志,而是他们一路追到海上,并遭遇了隆山高志的毒手。”
“你们试想一下,若想抛尸,让一件凶案变得神不知鬼不觉,那最好的渠道是不是直接将尸体沉入海底,任由鱼虾啃食?若不是被抛尸入海,刘玉生又岂会找不到那几名差人的尸骸!”
方子言这番分析有理有据,让二人为之叹服。
而此时足义立雄也在一旁说道:“大人说的没错,这个隆山高志的确是喜欢住在海上,当初我在福州经商的时候,他就专程修建了船坞,只为能够不上岸生活,此人性格敏感多疑,常怀疑有人要暗害自己,如今数年未见,他的疑心病似乎也变得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