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自然而然冒出来的想法叫方云野一怔,但也仅是片刻他就恢复如常,神色平静地让照莹去将谢知韵请来。
“请她做何?”纪棠不解。
方云野道:“三姑娘喜爱医道,正好让她来见学。”
学会了,方便给她看诊,必要时也能自医。
“三妹妹喜爱医道。”纪棠很是意外。
谢知韵看着柔柔弱弱,没成想竟有这般志趣。
果然,人不可貌相。
等待的间隙,纪棠的腹痛渐渐缓解,谢知韵来时几乎已经不疼了,只是腰有些酸。
“大哥,嫂嫂,表哥。”谢知韵一路急行而来,小脸红扑扑的,气息也有些不稳。
目光扫过屋中众人,最后落在方云野身上。
“过来探脉。”方云野起身让出位置。
谢知韵挪步过去,依言坐下。
凳子很热,烫的谢知韵心尖一颤。
她强行收敛心神,伸手搭上纪棠手腕,凝神用心诊脉。
谢知行坐在桌边挥手,让夏蝉木樨几人退下。
天本就热,屋中人多了会更热,左右不需要伺候,便叫她们去做别的。
谢知韵细细探完脉,与方云野轻声交流。
“嫂嫂是寒凝淤滞,气血运行不畅,因此导致腹痛。”
方云野颔首,“寒邪客于胞宫,血为寒凝,缓解容易根治却难,需温经散寒,调理冲任……”
谢知韵听得很是认真,不懂之处及时询问,抓住这难过的见学机会,时不时再探一下纪棠的脉,补充确诊。
纪棠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倦怠地瞌眼歇息。
疼也是要力气的,方才那阵剧痛,痛的她浑身冷汗直冒,腹部痉挛腰后酸胀。
现下虽止住疼了,但腰腹酸凉不适,精神不济。
她从前来月事时也疼,但没有今日这般严重。方才疼的最厉害的时候,她躺卧难安捂着肚子发颤,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若不是知道自己的毛病,她都要怀疑照莹在冰酪里下毒了。
“世子,午膳送来了。”夏蝉的声音在外室响起。
方云野和谢知韵止住交谈,同时抬头看向谢知行。
谢知行淡声道:“一道用吧。”
方云野没有假客气。
“你们先去,我扶嫂嫂起来。”谢知韵说着就去扶纪棠。
纪棠浑身软绵绵的,走起路来脚步虚浮,又觉沉重的紧,每抬一步都要力气。
好在内室到外室没几步路,否则她都感觉要走不动了。
一碗冰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纪棠很是费解。
“先喝碗汤。”谢知行将一碗山药排骨汤放到纪棠面前。
纪棠拿起瓷勺,舀了香浓的汤送进嘴里。
一碗汤下肚,虚寒的小腹暖和了些,人也跟着精神了几分。
嗯,有力气吃饭了。
“桑耳有补气养血,活血止痛的作用,嫂嫂多吃些。”谢知韵给纪棠夹了一箸桑耳炒肉。
纪棠道了声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谢知行的眸光时不时瞥向她,见她吃完又给她夹了一箸。
纪棠很喜欢桑耳脆爽的口感,配上滑嫩醇香的肉片,口感丰富浓郁,很是下饭。
但再下饭,也不能一直吃吧?
纪棠看着谢知行第五次将筷子伸向那盘桑耳炒肉,欲夹了给她,她抬手盖住碗。
“世子再夹,这盘菜就全进我一人肚子了。”
“无妨,我们可以吃旁的。”谢知行很是大方。
“可我也想吃旁的。”纪棠看向红烧狮子头。
谢知韵被两人逗笑,“桑耳虽好,也要适宜,过量会引起胃肠不适。”
谢知行闻言将夹着的桑耳放入自己碗中,重新给纪棠夹了只狮子头。
纪棠咬上一口,富有弹性的表皮带着微微焦香,随着咀嚼馥郁酱香在舌尖爆开,紧实的瘦肉与滑润的肥肉完美结合,一点儿也不觉得腻。
一只吃完,纪棠感觉疲软身体恢复了几分气力。
看她吃的香,谢知韵竟有些生馋,忍不住也夹了一只。
而此时,纪棠将筷子伸向了虾仁豆腐。
虾仁是由晒干的海虾仁浸泡发胀,再与煎至两面金黄的豆腐一起烧,味道极其鲜美。
豆腐清香细滑,虾仁鲜甜富有嚼劲。
每吃一顿饭,纪棠对侯府的喜爱就多一分。
这哪是什么火坑,分明是福窝啊。
便是纪微从小备受疼宠,以纪家的家底也不可能这般享福。
而从小享福的谢知行三人,在纪棠到来前,从没觉得寻常膳食竟如此美味。
搁下筷子时,谢知韵见桌上菜肴所剩无几,才惊觉自己吃的有些多了。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方云野,生怕他厌嫌。
她很想说,她平日不吃这么多的,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莫名就胃口大开,什么菜都想尝两口。
拿帕子擦嘴的方云野,见谢知韵欲语还休地看着自己,放下帕子道:“我觉着,惊澜院的膳食味美一些。”
谢知韵深有同感,“我也这么觉着。”
味美到她不知不觉吃得有些撑。
纪棠听了两人的话一脸疑惑,“你们平日与我们吃的不一样吗?”
“是一样,只是菜少几道。”谢知韵有些羞窘。
纪棠再问下去,她都不知该怎么答了。
总不能说一样的菜,她就是觉着惊澜院的好吃一些,所以才吃多了吧?
纪棠未想那么多,反而大方邀请,“那你们以后常过来吃。”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院子的主人另有其人,转而看向谢知行,“可以的吧?”
反正他们两人也吃不完,人多吃的更香。
谢知行瞧着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自她来了后,他这惊澜院是越来越热闹了。
他本是个喜静的人,可现在却觉得,热闹一点也挺好。
方云野掀眼瞧向谢知行,觉着他似是有些变化。
谢知行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表兄喜欢可常来。”
“好。”方云野也坦然应下,随后同谢知韵道:“我们边喝茶边论说,早些将方子开出来好煎药。”
谢知韵点头。
“什么药?不是煎给我喝的吧?”纪棠面露慌张如临大敌。
几人诧愣,方云野肯定道:“是给你喝的。”
不仅是给她喝的,还是针对她的病情体况专开的方子。
“嫂嫂怕喝药吗?”谢知韵柔声问。
纪棠点头如捣蒜,“能不喝吗?吃药丸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