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不少兄弟受到影响,送医务室了,上将……”
塞西尔从他说里面有个正在经历成年过渡期的雄子时就已经懵了,身边的军官说什么他都没有听清楚。
坦维尔入侵,军部备战阶段,正在成年过渡期的蝴蝶种雄子,独自开皇廷的护卫飞行器,还给另一架飞行器打掩护……
除了诺兰,塞西尔想不到哪个雄子能做出这种事来。
塞西尔感觉到有点担忧,他不知道诺兰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能确定里面雄子的身份吗?”
身边军官回答:“不能。我们只能通过探测仪观察里面的情况,里面的温度和信息素浓度都很高,一打开就会……”后面的军官没有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雄子成年,释放的信息素会诱使所有能感觉到信息素的雌虫进入发情期,来帮助他成年。
塞西尔深吸一口气,缓缓叹出来,那沉重的气音透过防毒面具,变得更虚。
“上将……”安德烈跟在后面,似乎也有猜测似的,闷声闷气地说,“里面很有可能是诺兰,没有雄子能在成年过渡期开皇廷的飞行器给另一架打掩护。”
“也有可能是别人。”塞西尔沉声道,他抬眼看向飞行器,湛蓝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装着的是怀疑,“雄子不能单独一个人度过成年过渡期,那很危险,必须有人去帮他。”
“其他人带队包围坦维尔的舰队,想办法把另外一架飞行器捞出来。”塞西尔低头整理一下袖口,借着这个动作掩饰内心的慌乱,“我进去确定雄子身份。”
高级军官接收命令,一下散开,各自寻找队伍包围坦维尔去了。
“上将,这很危险。”艾伦立刻不赞同地说,“都回来。”
这两个人的意见不是很一致,刚走没两步的军雌又回来,疑惑的目光在
塞西尔问:“那谁能去?”
没有人说话。
接受过普通教育的雌虫都知道,成年过渡期是雄虫攻击性最强的时候,高浓度的诱导信息素和失去意识的强攻击性,会让雄虫变成没有感情的狩猎机器。
很少有雌虫能在帮助雄虫度过成年过渡期后全须全尾地走出来,更何况,里面还是一个蝴蝶种。
传说中,比起雌虫来只强不弱的蝴蝶种雄子。
“S级以上没有雄主的雌虫留下跟我一起?”塞西尔湛蓝的眸子扫过这一圈军雌,没有一个能撑住的,“谁能保证对上蝴蝶种,他们不会丧命?”
艾伦一下噎住:“……”
“执行命令,艾伦。”塞西尔侧眸看了艾伦一眼,声音很沉。
艾伦用力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隔着厚厚的防毒面具,他隐约都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玫瑰花香。
只是打开一次,就弥留到现在,他不敢想如果塞西尔进去,摘下防毒面具,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希望你受伤,上将。”艾伦睁开眼睛,浅色的眸子深深看向塞西尔,“第一军团不能没有你,特别是在这种关头。”
“雄子的过渡期一般在两到三天,蝴蝶种过渡期一到两周,在高浓度雄虫信息素里,我很难保证你的安全。”艾伦分析得特别理智,“你是第一军团的领袖,我们需要你来发号施令,特别是在这种紧要关头。”
“……”塞西尔抬手示意其他军官都去按命令行事,军雌们接到命令一哄而散,各自按照职位执行命令去了,整个武器库剩下艾伦和塞西尔两个,塞西尔对艾伦说,“我们当然有另一种方法,就是晾着他在里面不管,毕竟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不能损失任何一名军官,不是吗?”
艾伦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确实,关键时期,自己送上门来的雄子,他们甚至可以怀疑对方是敌方送来的干扰因素,哪怕现在命不久矣他们也没有义务保全。
塞西尔继续说:“但如果换成你,你会这么做吗?”
艾伦:“没人能放弃正在成年过渡期的雄子,哪怕……”
“哪怕这个雄子攻击性极强,哪怕他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仍然会有人去做。”塞西尔淡淡地把他的话补充完,“雌虫对雄虫信息素有天生的臣服性,现在只是开始,里面的信息素会越来越浓,肯定会有人承受不住诱惑。”
“如果里面的人是诺兰,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艾伦:“……”
从理智层面来说,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要做这种设想。
成年过渡期是雄子攻击性最强的时候,不分敌我。能两三招将塞西尔制服,两度从星盗手里全身而退,还把陛下逼得节节败退……这样的雄虫,跟一个残忍的掠食机器没有区别。
谁都不知道如果选择帮助他,会承受什么代价。
“你首先是第一军团的军团长,其次才是一个雌性。”
艾伦沉默了很久,才抬眼看向塞西尔,他眸子里神色变暗,声音很沉,听着像是一个语重心长在教训自己孩子的老父亲:“你凭什么确定里面的雄虫是诺兰,又凭什么知道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直觉?第一军团谁都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军团长。”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塞西尔点点自己的太阳穴,眉眼低垂,唇角微弯,露出一个温柔中又带着一点痞气的笑容,“……还真是直觉。”
“我有种预感,诺兰就是关键。我有很多事情想知道,包括关于坦维尔如何进入主星系的。”
“……”
几分钟后,塞西尔轻装上阵,防护服和防毒面具都卸了下来,就穿着一身普通的军装,走到了飞行器前。
武器库大门已经关闭,此刻空无一人,只有面向茫茫宇宙的排气扇不知疲倦地运转着,发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嗡嗡声。
除此之外,塞西尔就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了。
他从出生到现在小三十年,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全帝国雌虫又期待又恐惧的事情这么近,难免紧张,看着跟个密封水果罐头一样严丝合缝的飞行器,面对尸山血海尚且能保持平稳的手此刻竟然颤颤巍巍,一攥拳头,指尖冰凉,手心则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他三步并作两步跃上飞行器扶手栏,手指搭在那个早就摸过无数遍的隐藏式开关上,闭了闭眼,深呼吸几口,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按下去。
门刚打开一条缝,铺天盖地的潮湿热气混着一股干涩陈旧的玫瑰花香直扑塞西尔门面,没几秒,塞西尔额前几缕碎发就被汗湿成了几绺。
等把飞行器的门打开,塞西尔微微一愣。
门口已经被由白色丝线的一道屏障封了个严丝合缝,塞西尔伸手摸了摸,入手感觉不算柔软,也不是很硬,指尖用力一按,屏障就像是薄薄的软塑料片一样,塌下去一个不规则的菱形。
蝴蝶种成年过渡期会生成一个茧,将自己和雌虫包裹在内,整个过渡期就在茧内度过,雄虫倒还好,对雌虫来说不算很友好。
塞西尔收回手,有些为难地摸向腰间。
那里放着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刚才艾伦问他要,他没给,看来真的是留对了。
门口的茧丝很薄弱,刀尖只是插进去就到了底,划下去的时候没有明显的阻滞感,也没有什么声音。破开门口的茧,塞西尔收刀入鞘,弯腰走进飞行器内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粘稠的黑暗,茧丝给整个飞行器内部贴了层膜,只有背后裂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还被塞西尔自己的影子挡了个十之八九。
里面空气湿热得要命,在里面站着呼吸都艰难,背后那一道透光的缝隙反倒成了新鲜空气的来源。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塞西尔呼吸一滞,回头看去,发现自己刚刚划开的缝隙已经“愈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重新笼罩了整个“茧”。
塞西尔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就听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明明还带着清澈,却因为难忍的疼痛而沙哑不堪:“……好久不见,塞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