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见路旁的灯确实精美,买下一盏,递到黛玉面前。
黛玉伸手接过灯,那暖意从指尖直抵心间,一时间,那些莫名的忧思好似也淡了几分,又见灯上是一株仙草伴月,暗道:若是月亮换成猴子倒是绝妙。
孙悟空看她还是颇有些无精打采,打趣道:“瞧你,莫不是这签文扰了心绪?
可别把那小小竹签上的字太当真。这凡间庙宇的签文,大多是些模棱两可、哄人开心的话,做不得数!
往后的路且长着,是好是歹凭的是自个儿的本事和心气儿,哪是这一根签能定的乾坤?
莫要为这没影的事儿愁坏了身子,平白辜负了眼前这良辰美景。”
末了,他还伸手轻轻弹了下黛玉手中的仙草灯,故意逗趣道:“再纠结,这灯都要被你攥坏咯,咱刚到手的好玩意儿,可不能就这么遭了秧。”
黛玉勉强一笑,望向孙悟空,那澄澈眼眸里藏着几分忐忑与眷恋,缓声道:“大圣,你这话虽有理,可我方才确是乱了心神。
你知晓的,我本就心思重,这一路相伴,你于我而言早已不同寻常。
我知晓你本是那逍遥三界的神仙,来这尘世陪我走这一遭已是天大的缘分,可我就怕哪天一个不留神,你忽然就回了自己的世界,没个招呼,独留我在这凡间……”
说到此处,黛玉停顿了下,忙垂首稳了稳心绪,复而抬头,眼角眉梢满是恳切:“大圣,你定要应我,往后哪怕真有那要分别的时刻,好歹提前与我说一声,莫要让我毫无防备,傻傻空等。”
孙悟空一怔,向来洒脱不羁的他,此刻才恍然惊觉黛玉心中竟藏了这般沉甸甸的不安,心下一时有些不是滋味,挠挠头,脸上惯有的嬉笑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他沉声道:“昭昭,是我疏忽了,竟没料到这事儿搅得你恁般心烦意乱。
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俺老孙虽性急莽撞,可向来重诺守信,既已应下陪你这一世,那便不会轻易食言,更不会一声不吭就溜之大吉。”
黛玉表面已经没异样,笑道:“大圣这么说,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心中却在苦笑,若不是自己心中还藏着一个秘密,大圣这般耐心哄她,逗她开心,她不知有多开心。
蓦地,黛玉目光瞬间收紧,仿若被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击中!
只因她竟瞥见一盏灯笼之上,明晃晃地绘着《西游记》里的“三打白骨精”!
黛玉只觉心猛地一揪,仿若被重锤敲击,一时心跳如雷,几乎要冲破胸膛。
慌乱间,她仍知道不能让自己的异样被孙悟空察觉,如避蛇蝎般急急转开目光。
这时,黛玉的眼角余光瞥见孙悟空身形转动,脑袋已然朝着那灯笼方向偏去。
黛玉心急之下,全然顾不上许多,猛地一个旋身,与孙悟空面面相对。
孙悟空满脸疑惑,刚要开口问询,黛玉已抢先一步,指向另一边,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却仍强装镇定道:“大圣,快看!那边香气缭绕,定是有绝妙的吃食在售卖,咱们快去瞧瞧,莫要错过了。”
说话间,她紧紧攥住孙悟空的衣袖,拽着他便匆匆往那人流熙攘之处挤去,只想快些逃离这里。
黛玉心急如焚地拽着孙悟空在人群里穿梭,还未等那阵慌乱平复,眼角余光却扫到不远处一幅更为扎眼的画——竟是《西游记》中的“大战红孩儿”!
画面中烟火升腾,孙悟空与那红孩儿激战正酣,模样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画里跃出。
这一刻,黛玉头皮发麻,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完了!难道她瞒了这么久的秘密今日就要被揭开?
眼见孙悟空就要转头看到那画,黛玉大脑一片空白,脚下步子一停,小脸涨得通红。
她本就生得纤弱,个子在高大的孙悟空身旁显得那般小巧玲珑,此刻却不知哪来的一股决绝劲儿,情急之下,踮起脚尖,双手猛地攀附上孙悟空的脖颈,用力一拉,双唇便急切地朝着孙悟空的唇瓣印了上去。
一时间,周遭的喧嚣似都远去,黛玉紧闭双眸,长睫不停颤动,那触感温软又陌生,脑子里全是借此举动堵住孙悟空的视线。
孙悟空被黛玉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惊得一怔,身子瞬间僵住,大脑亦空白了一瞬。
不过一秒他便回神,感受到怀中黛玉的身子微微颤抖,鼻息间满是她的慌乱与紧张,心中那点疑惑瞬间消散,抬手轻轻环住黛玉纤细的腰肢,微微俯身加深了这个吻,似是无声的安抚。
他们这般举动,在街市里像是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哎哟喂,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子竟做出这等亲昵之事,成何体统!”一位手持拐杖的老者气得胡子直抖,连连摇头叹息。
“世风日下哟,世风日下!这朗朗乾坤,竟容得这般荒唐行径,人心不古都不足以形容咯!”
旁边的中年妇人边说着,边拿开得大大的手指捂住眼睛,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不洁。
“啧啧啧,瞧着模样倒是体面,怎干出这般伤风败俗之事,莫不是脑子糊涂啦?”几个年轻后生也跟着起哄,挤眉弄眼,满是揶揄之色。
这些嘈杂声响如汹涌潮水,源源不断灌进黛玉和孙悟空的耳中。
黛玉率先惊醒,仿若被一道霹雳击中,瞬间松开紧攥着孙悟空衣衫的手,慌乱地低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孙悟空亦是回过神来,眉头微皱,刚要发作,目光扫到身旁窘迫不堪的黛玉,那怒火又生生压了回去。
孙悟空长臂一展,将黛玉又往身后遮护了几分,那宽阔的脊背犹如铜墙铁壁,隔绝了众人刺探的目光。
他抬起头,扫视一眼周遭,深吸一口气,眸中金光一闪,默念起法诀。
刹那间,只见一道无形的涟漪以他为中心,迅速朝四周荡漾开来,轻柔地拂过每一个旁观者。
方才还满脸鄙夷、七嘴八舌议论不休的众人,只觉脑海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一抹,有关那一吻的记忆瞬间模糊,仿若清晨薄雾,在日光的轻抚下消散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