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张九日突然就想起临走之前张海客的感叹,说什么“族长变化很大”之类的话,现在他似乎知道这感叹的来源了。
火烧万人坑。你听听,这是正常人能说出的话吗?!
正常来说,火确实克阴尸,但万人坑很难点起火。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阴气过重,简单的“火”只会被过量的阴气扑灭。换句话说,火烧万人坑是理论上很难做到的事。
但张九日从张祈灵的表情中,看出了不一样的意味——这小子不会真的能做到吧?!
张祈灵从不怀疑陆明黎的能力,这因此他才试图说服陆明黎:“烧了,以后就没办法来采了。”
他一点儿不想等会下去的时候被阴尸狂追,更不想等会体会火烧峡谷的感觉。
好在陆明黎也一向讲理,他给出了理由,陆明黎果断选择了同意,只是还有点不甘心:“可是我放在背包里不会被嗅到味道的。”
张祈灵依旧拒绝:“只有摘花的时候才会真正沾到这花粉,而且这花粉的味道没办法直接洗掉。”
陆明黎只能怏怏的收回了动作:“接下来我们去找游荡的阴尸吗?”
感觉乐趣瞬间少了很多。
张祈灵满意起身:“找到阴尸前,我们得先离开花海。”
陆明黎:“?”
这不是扭头就能……
陆明黎看向身后,却在一瞬间愣住了。他们背后的陡峭谷壁在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个位置,转身看向身后时,取而代之的是被雪与冰覆盖的河流。
陆明黎:“?”
陆明黎的问号几乎能挂在脸上。什么情况???
张祈灵与张九日重新收整好东西,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大概是注意到陆明黎脸上再明显不过的疑问以及几分呆滞,这会儿已经彻底淡定下来的张九日露出了“你也有几天”的挑衅表情,解释着:“你之前没注意到吗,雪隐烬,是活的。”
别看“雪隐烬”这个名字好听又文雅,但实际上这种花还有个道上人才会叫的名字,“寻路鬼”,顾名思义就是,这花其实就跟到处找路的鬼一样,会在一个区域内不断移动。若是有人误入了这花海,哪怕只是被这花海吸引,在花海边缘驻足几秒,都会被这花海带着一同移动到不知名的地方。
没人知道这花是怎么移动的,往往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花海已经移位,而这时候就不是仅凭往花海之外走就能逃离花海的了。
陆明黎连雪隐烬都不知道,所以自然不知道这花海的古怪了。
但很难说,两个大人都没提这一茬的原因是什么。张九日可能是没想起要说,但张祈灵嘛……
陆明黎控诉的看向他哥,却只看到了张祈灵的后脑勺。控诉失败,陆明黎只能低头看向几步之外的花海,这一次他再看这花的时候,眼神多少带了点震撼。
在有心盯了一会儿后,他果真看到这花的摆动有些怪——它们不是单纯的在顺着风雪摆动,摆动轨迹实际上带了点肆意,花瓣的摆动尤其如此,就像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招手,在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前后摆动着。
这些花的确是活的!
他倒是没被这花的“招手”吓到,而是在仔细盯了几眼后,又看向他们身后。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距离河流似乎更近了一点。
这一次陆明黎依旧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移动的,或许是风雪掩盖了他们对方位的判断,看小地图的时候也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在转眼几秒后再去看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他们的确已经挪动了一点距离。
但是没关系,两个对此熟悉的大人应该是知道的。
“我们要怎么出去?”陆明黎一向好学。
张九日从包里掏出了两个手电筒打开,回答着陆明黎的问题:“很简单,从根系出去就好。我们得找到万人坑,从下面的墓里出去。”
难怪两人都这么淡定,原来接下来的活专业对口。
他看了一眼装死的任务提示,习惯性的继续戳了两下,依旧没得到回应就不再理会了。
已经好几年了,戳系统已经戳累了。还是看看他哥怎么找墓穴吧。
张祈灵与张九日两人观察着山壁以及水流的走向,又拿出指南针站在原地确认了一下方位,就一致的锁定了一个方向,带着陆明黎靠近了河边,又蹲下身体扫开雪层,用刀扒拉出一点土捻了捻,似乎在判断土质。
陆明黎哒哒哒的跑过去,蹲下身看两人的动作,仔细观察他们到底是怎么辨别土质的。
这部分他听他哥说过,但实在是没有实践过,这会儿兴致勃勃的学习着。
两个专家很快就判断出了他们要找的地方就在下面。
张九日开始翻包,试图找到能用来挖土的工具,却见张祈灵扭头看向了陆明黎,并且指着他们判断出的地方,对陆明黎说道:“这里,大概二十米左右。”
张九日翻包的动作一顿,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但闪的太快,他来不及抓住,只是本能的扭头看向了陆明黎。
陆明黎欢欢喜喜地走到了他哥所指的地方。这里十分靠近花海的范围,堆积了一层雪,但只没到了他小腿的程度,所以对他的影响就是必须抬腿走。
短手短脚的幼童踩着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随后在远离两人的地方站定。因为移动的关系,他起初是背对着张九日的,那即便如此,张九日也在一瞬间紧张了起来。好似这个幼童会在某个瞬间,就突然变成什么无法理解的怪物。
风雪呼啸,但在这呼啸声中,他清晰的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吐息。
随后,是某种兽类才会有的低吼,以及那不过他腿高的小小身影上骤然扩散开的骇人气息。
张九日的耳朵瞬间响起了嗡鸣,在这嗡鸣之中,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急剧地跳动,血液在血管中奔涌,但伴随而来的并非是强大力量的涌动,而是某种令人僵立在原地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