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逢豫苦笑一声,颇为无奈道:“臣也惊讶至极,当时便劝归,但....”
他的话未尽,景舒珩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静默了片刻后,才再次开口,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正在寿西。”
景舒珩摆了摆手,背过身去:“如今正值紧要关头,本王不能离开宕西,没时间见他,让他回去吧。”
关逢豫暗自咧了咧嘴,更加无奈道:“王爷,臣早就劝过我,也将事态告知了他,可他坚持,非要见您。”
“说见不着您,他绝不回去。”
“若您没空,他亲自过来也成。”
“胡闹!”景舒珩的脸色顿时冷厉,“两国交战之际,他贸然前来已是大忌!若是走漏风声,北庸铤而走险,将他掳去,那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他疯了不成?!”
关逢豫唯有苦笑以对。
他只是边关一城守将,哪里做得了贵人的主?
景舒珩也知,此事怪不得关逢豫,深呼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声音冷沉:“告诉他,我最多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他打哪儿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
听到这话,关逢豫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应答,甚至还怕景舒珩反悔一样,很快便走了。
看着关逢豫步履匆的背影,景舒珩长吁了口气,到底没忍住,用力揉了揉眉心,忍了又忍,才忍住没骂脏话。
大步出了正厅,景舒珩召来满成仁和栾嘉应,仔细吩咐了一番后,才在余晖中,带着亲兵,翻身上马,高扬马鞭,朝着寿西疾驰而去。
北疆的天,黑的极快。
即便宕西与寿西距离并不算远,景舒珩出发时,也天光大亮,但等他进寿西城时,天已彻底暗了下来。
寿西驻军统领已早早等着,见景舒珩策马而来,连忙迎上去行礼。
景舒珩翻身下马,身后宽大厚重的披风,随着他的动作,层层摆动。
景舒珩神色冷峻,脚步不停,同时摆手,示意统领起身。
统领匆匆起来,连忙跟着景舒珩进去。
无需统领带路,景舒珩直奔正厅。
宽敞的正厅灯火通明,外面倒是不少护卫,里面却只有一主一仆两个人。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身材消瘦,脸色青白,嘴唇发红,眼神黯淡,黑色绣暗纹的大氅,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景舒珩进去的时候,正垂眸看着身侧,冒着热气的茶盏。
身后的侍者正小声的劝导着什么。
听到动静,主仆二人下意识抬头,景舒珩还未曾进去,便与那人的视线对上,动作一顿,嘴唇紧抿。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景舒珩无声的深呼一口气后,继续抬脚,大步进去。
走到跟前,景舒珩伸手将身后的披风解下来,同时垂眸淡淡道:“你不该来的。”
座上那人,微微抬头,看向景舒珩,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意,语气意味深长道:“孤若不来,哪能看到,你如此英姿飒爽的一幕?”
来人正是景国当朝太子,景柏蕴!
听着景柏蕴的话,景舒珩只当没有察觉,他的言下之意,随意坐在椅上,抬头,再次与景柏蕴对视:“若你只是为了看我,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闻言,景柏蕴也只是垂眸轻笑,想要说些什么,但刚一张嘴,喉间明显的痒意,让他克制不住的接连咳嗽了起来。
身后的内侍见状急忙上前,用手轻轻帮他拍着后背。
看着景柏蕴咳的昏天暗地,景舒珩眉头快速一皱,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半晌,景柏蕴才终于压下咳意,脸上浮现自嘲的笑意,用帕子掩住口鼻,声音有些低闷:“见笑了。”
听到这话,景舒珩的心底,到底还是浮现一丝细微的刺痛。
他与景柏蕴从小一起长大,幼时他还曾不顾危险,救自己的性命。
却在这短短的两年之间,从手足兄弟,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垂下眼帘,压下眼底的情绪,景舒珩淡淡回了一句:“不敢。”
话音落地后,厅内有片刻的沉寂,半晌,景柏蕴才发出一道轻轻的叹息。
叹息声不大,但在这么安静的地方,景舒珩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孤此次前来,是秘密出京,无人知晓。”
景舒珩依旧垂眸,淡淡回应道:“太子身为储君,不该在这种时候,前来边境,危险太大,有什么事,大可传信给臣弟,或待臣弟回京复命。”
景柏蕴抿了口茶水,压下口中的腥味,语气也淡了下来:“即便传信给你,你也不会告诉我。”
说着,他再次朝景舒珩看去:“而孤,也等不到你回京复命,再提此事。”
听到这话,景舒珩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会?太子有疑,臣弟自当知无不言。”
闻言,景柏蕴轻嗤一声,“那好,我且问你,林池霜人呢?”
听到这话,景舒珩委实一愣,“林姑娘是太子妃,太子自当最为清楚,她人在哪儿,缘何特意跑来北疆问我?”
景柏蕴的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同时眼神也冷了下来,“不错,林池霜确实是太子妃,但在数月前,她突生急症薨世!”
这话一出,景舒珩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景柏蕴,似是未曾耳闻过一样。
见他这个表情,景柏蕴脸上的寒意越来越重,“巧就巧在,她薨世那天,恰好是韩家父子造反的消息,传回京中的时候,我一整天都在宫中,府上的消息,根本传不进去。”
景舒珩的眉头缓缓皱起,最后越来越深:“太子的意思是,太子妃是被韩家父子造反气死的?”
听到这话,景柏蕴险些气笑了,终是有些忍不住的,狠狠一拍案几,属于太子的威亚,只是呼吸的功夫,便在厅中铺开:“她的尸身,当日便被太傅带回了林府,我没能看见她最后一眼。”
“原以为,是我负她,谁曾想,我前日发现,她的棺椁竟是空的!”
景柏蕴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景舒珩,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我问你,她人呢?!”
可惜,即便景柏蕴的气势再强,景柏蕴也丝毫不惧,眉头紧皱,不悦又不解:“我怎么知道?你总不能怀疑是我偷了她的尸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