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北带着身旁四人,脚步匆匆地来到了位于街角的那家面馆。
一踏入店门,熟悉的麦香和烟火气扑面而来,让孟皓清瞬间忆起离开花都之前,商北信誓旦旦答应带他来品尝的那碗令人垂涎的阳春面。
五人很快围坐在一张略显陈旧却擦得干净的桌子旁。
不多时,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阳春面被伙计端了上来,乳白的面条浸在金黄的面汤里,几抹翠绿的葱花随意地洒在上面,让人看了就食指大动。
孟皓清早已迫不及待,拿起筷子便“唏哩呼噜”地吃起来,那满足的神情仿佛在品尝世间至味。
说起他为何对阳春面情有独钟,话就长了。
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孟皓清着实有些水土不服。
那时,市面上的调味品稀缺,大多用的是粗盐,味道寡淡且带着涩味,让习惯了现代丰富调料的他实在难以接受。
御膳房虽用细盐和浓汤精心烹制菜肴,佐料也都是上乘的,可那千篇一律的宫廷烹饪手法,总让菜品少了些烟火气和家的味道。
相国府里,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尽管同样用细盐和浓汤,可那独特的烹饪方式,做出的饭菜却让孟皓清难以下咽。
直到有一天,他偶然间吃到一碗简简单单的阳春面,质朴纯粹的味道,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心,让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了久违的亲切感和归属感。
几人也纷纷动起筷子。吃面期间,高箐箐还是一如既往地活泼开朗,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自己的哥哥平安无事,还大老远来到奇州接她去东都,这份喜悦让这个少女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 。
高箐箐一边吃着面,一边眼睛亮晶晶地问道:“哥,我可听说你带着五千探子大破五万敌军的故事,现在整个大尉,可都在把这事当传奇说呢!快给我讲讲,是不是真有这么神?”
商北在一旁搭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哥那还不厉害?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他呀,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敢拼敢闯不要命的主儿!”
孟皓清正专心吃面,对于商北话里那股子阴阳怪气,他没心思理会。
他最后喝了一口鲜美的面汤,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才缓缓说道:“这次花都科考,你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哥是打心底里为你高兴。”
高箐箐一听,脸上满是骄傲自豪的神情,兴奋地说道:“我收到了东都的任职通知,居然派我去探清府呢!这下可有机会大展身手啦!”
商北挑了挑眉,接话道:“你不会真觉得这是巧合吧?怎么想都不太可能。依我看呐,肯定是你哥在陛下面前特意要的你。”
高箐箐嘴里还嚼着面条,听到这话,立刻停下咀嚼,扭头看向孟皓清,眼中满是求证的渴望。
孟皓清只是神色平静,淡淡地轻点了下头,算是承认了这件事。
高箐箐听了孟皓清承认是为她向陛下争取任职一事,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可又不想这么轻易就表现出自己满心的欢喜,于是故意撅起嘴,那微微嘟起的嘴唇仿佛在诉说着少女小小的傲娇。
但她心里却暖烘烘的,默默享受着这份来自兄长的偏爱。
她垂眸,睫毛轻轻颤动,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看似嗔怪实则甜蜜,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妹妹,在这喧闹的面馆里,沉浸在这份独属于她的宠爱之中。
酉时。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暖橙色。
孟皓清站在商府的庭院里,身旁是已经备好鞍的骏马,它不安分地刨着蹄子,发出阵阵嘶鸣。
商北满脸热情,再三劝说孟皓清在商府留宿一晚,明日再赶路也不迟,言辞间满是诚恳与挽留。
然而,孟皓清心中挂念着东都的事务,况且带着三位女子在外,他总觉得早些赶回更为妥当,于是婉言谢绝了商北的好意。
他轻轻拍了拍马脖子,安抚着这匹急躁的骏马,随后握紧缰绳,准备出发。
高箐箐看着那匹高大的骏马,眼中闪过一丝怯意,她向来不擅长骑马。
赵湘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主动走到高箐箐身边,轻声说道:“箐箐,我载你吧。”
高箐箐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几人整理好行囊,来到商北面前,与他一一告别。
商北站在府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挥手喊道:“一路顺风,到了东都记得来信!”
孟皓清一行人回应着,转身向东都的方向奔去,马蹄声哒哒,渐渐消失在那片橙黄的暮色之中。
戌时。
雾野。
略显破旧的屋子里,卢征雨满脸落寞地坐在角落,如今的他,可谓是一无所有,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曾经的精锐都被桑厚文肆意挥霍,攻打东都之后最终死伤殆尽。
而他义父桑老,在交代完最后的事情后,也永远地离开了他,只留下他独自面对这破败的一切。
曾经在前朝赫赫有名、威风八面的桑家,如今就像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彻底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痕迹。
屋子里,许慕春坐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神情凝重,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椅子扶手。
旁边坐着杨令仪,她低垂着眼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无奈。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一个身影缓缓推开了房门。
只见此人手持拂尘,双眉如同覆盖了一层白雪,身着一身华丽却又透着威严的宫廷装,尽管是太监服,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霸气。
他与付贤截然不同。付贤面容稚嫩,眼神中总是带着一丝忠诚与老实,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
而眼前这人,脸上满是岁月的沧桑与狠辣,每一道皱纹里都仿佛藏着无尽的算计和毒辣,将宦官的阴狠狡诈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歪着头,眯起眼睛,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冷冷地扫过屋里的三人,随后,一声尖锐刺耳的宦官嗓音响起:“哟~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丧家之犬怎么都聚在这儿了?”
这一句话,瞬间让屋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这个长期潜伏在深宫中的大太监,原本接手了崔炎的所有任务,本想着能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大展身手,可谁能料到,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在宫中的处境变得极为被动。
他满心愤怒,无处发泄,此刻面对屋内的这几人,自然是没有丝毫好脸色。
回想起当初,崔炎发起了精心策划的渗透计划,企图在朝廷中安插自己的势力,掌控局势。
许慕春则发起了惨无人道的屠城计划,妄图以血腥手段成就自己的焚煞箓。
桑老也不甘示弱,发起了寻找七处龙脉的计划,想要借此找到称霸天下的契机。
可如今,时过境迁,三人中已经死了两个,所有的计划也都被彻底打乱。
崔炎、四皇子、三皇子、王珣这些参与渗透计划的关键人物,全部身败名裂,被推翻处死。
许慕春除了俞州之外,在风环、梁州、奇州的行动全部以失败告终。
而桑老这边,杨令仪虽全力辅助,却也仅仅探出一处龙脉,不仅毫无进展,就连桑家积攒多年的家底,也被桑厚文挥霍得一干二净。
如今,新的三个计划领头人相聚在此,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不甘、愤怒与无奈,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仿佛一触即发。
若说这些事情的失败都要怪罪于孟皓清,其实也不尽然。
细细想来,大部分原因还是三方各自心怀私心。
他们在追求权力和利益的道路上,只想着满足自己的私欲,不顾大局,互相算计,最终才导致了如今这般满盘皆输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