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回到宿舍,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心里揪得难受,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睡不着。
他想不明白事态怎么发展成了这样,他只是提了一下加工资而已,怎么那位殿下就那么生气,不给加就不给加呗,还把他解雇了。
还吓唬他要把他关进监狱,他都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古地球的封建王朝!毕竟以目前的帝国律法来看,对民众的包容度还挺强的。
他睡不着就特别想找老唐说说话,但一看时间都晚上十一点了,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通讯。
星系m-4537 荒星
忙了一整天,唐越洗漱干净,正准备跟媳妇温存一下,刚把灯关上,唐韵的通讯请求就打了过来。
“啧!这小兔崽子真会挑时候!”咬着后槽牙,唐越眉头皱成一坨。
“怎么了,是小韵儿么,快接啊。”彦桑撑起身子,有些期待的问。
暗斥一声扫兴,唐越起身重新打开灯,点击了接通。
视频通讯接通,唐韵看到两个父亲相互依偎在床上,就知道自己这通讯打得不是时候,有些尴尬的挠挠鼻子,开口问好:“唐叔、彦叔,还没睡啊。”
唐越一手揽着媳妇,一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开口:
“哼,老子不睡是有安排,你小子这个点儿不睡干嘛呢!”
“是啊小韵儿,你怎么还不睡啊,明天不是还得上课么?”彦桑瞧着视频对面的唐韵面色苍白,貌似还有些瘦了,不禁忧心道。
“彦叔,我们还没开始上课呢,这一个月都得军训。”
“这样啊,难怪人都瘦了,饭别不舍得吃,要是觉得不合口味就买食材自己做,还是自己做吃着舒心。你不知道,你这一走,你唐叔胃口都不好了,整天嫌弃我做饭难吃呢。”
彦桑嗔怪地瞥了唐越一眼,打趣道。
唐越闻言别扭的清咳一声,直奔主题:“说吧,是缺钱了还是闯祸了?”
“……没缺钱(他还挣了点),也……应该不算闯祸。”
唐韵嗫嚅着小声回答,低头摆弄着发梢。
他平时习惯睡觉前将发稍用头绳扎一圈,这样不至于睡个觉还披头散发。
此时随着他无意识得来回拨弄,头绳上的小铃铛发出叮铃铃地脆响。
“什么叫应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一瞧他这样,唐越急了,怎么还是这软懦脾性,说话就不知道言简意赅么!
“你那么凶干嘛,孩子一个人在外求学,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是遇到难处了。小韵儿,跟彦叔说说,是跟同学闹矛盾了么?”
“没有彦叔,您别担心,我没有跟同学闹矛盾,就是之前找了个兼职,本来做的好好的,今天不小心惹了老板生气,他把我开了。”
“臭小子!老子供你去上学不是让你打工的!老子缺你钱花了!”
“不是的,唐叔。我这不是还没开始上课么,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找个兼职先干几天。您给的钱够花,真的!”
“小韵儿,兼职不干就不干了,你还是个学生,要以学业为重。”
彦桑望着他消沉的模样甚是心疼,想找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一别眼瞧见他手里拨弄的铃铛,随即说道:
“别想那么多了,我看你这头绳挺别致,新买的么,帝星的东西就是好,连头绳这种小饰品都做得这样精巧。”
“您说这个?不是我买的。是一个学长借给我的。”
唐韵说着顺手提溜起头绳对准光脑。
小铃铛杵到屏幕前被霍然放大,唐越不经意的一瞅,遽然眯起了眼。
“这东西哪来的?”
唐越沉声问,面上是少见的严肃。
唐韵闻声心里咯噔一下,眼神闪躲,举着头绳的小手怂兮兮放下。
“说话!”唐越一声厉喝,吓得他一哆嗦。
“学……学长,借的……”
“唐韵,长本事了!我说话不好使是吧!什么东西你都敢要!”
“我……不是,我不知道……”
“你这么凶干嘛。吓着孩子了!一个头绳而已,大不了还回去?”
彦桑气狠狠地踹了唐越一脚,直接给他踹下了床。
唐越落地一翻,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一脸阴沉得揣着光脑走出卧室。
“诶!你去哪儿?”彦桑看他脸色不对,以为自己那一脚踹地太重,心里一紧,攥着被子急声问道。
“你别管,先睡吧!”
关门声响起,唐越蹬蹬蹬下了楼,直奔一楼的修理室。
进门,直接上锁。
大步来到工作台前,啪嗒,点了根烟,猛吸一口压了压火气,才重新点开光脑通讯。
唐韵跟个鹌鹑一样窝在床上,没敢动。他很少见老唐发那么大的火,可关键他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这头绳是蓝宥那厮硬给他的,不是他偷的呀!
“起来!墙角站着去!”
唐越凛声发号施令,唐韵赶忙下床,鞋也没顾得穿,匆匆跑到墙角立定站好。
“把鞋穿上!”
“……哦”
乖乖转回来穿上鞋,又迅速回墙角站好。
“这头绳……明儿给人还回去!”唐越曲指敲敲桌子,语气里带着警告。
“还……还不了……”唐韵低头回想蓝宥那厮别扭霸道又叵测难料的脾气,深觉小命休矣!
“呵!”唐越冷笑,撮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是还不了,还是不想还?”
唐韵倏然抬眸看着光脑投屏,水凌凌的大眼睛写满了委屈:“唐叔……我没撒谎……”
“谅你也不敢!你知道那头绳上的铃铛有多贵吗?”
“铃铛?铃铛……很贵吗?”
“把咱家这些货都抵了也不够!你去帝星我怎么交代的,苟一点,怂一点,别招惹贵人,你倒好,才去没几天直接就给我整了个大的!”
唐韵一听这么贵,心里瞬间涌出铺天盖地的惶恐,睫羽颤动,眼眶已然湿润。
“……我没有,唐叔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军训没带头绳,然后……他就把他带的这个给我了,我事后想还……他不要,还威胁我要是不戴着这个头绳就让我加练!唐叔……你不知道,我们军训可变态了,又是趴泥窝、又是爬高墙的……我害怕……”
唐韵越说越委屈,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淌,他也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些年家里虽然不富裕,但老唐从来都没有委屈过他。
他低垂着脑袋,泣不成声:
“……我不想加练……我真的不想加练,对不起……我明天就想办法还给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个铃铛那么贵……对不起……”
唐越凝望光脑投屏里,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少年,久久无言。
少顷,他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吸了一口烟,狠狠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放软了语调:
“行了,别哭了。我这还没开始骂呢,挺大一小伙子就哭成这样,羞不羞!”
唐韵拿睡衣袖子抹了抹脸,小声抽噎,时不时还打着哭嗝。
“他……是不是看过你脸了?”
唐韵身子一僵,讷讷点头。
唐越拳头攥紧,狠狠捶向工作台。
生气,又想抽烟了!
“那人叫什么?哪家的?人品怎么样?能不能护住你?”
??
唐韵茫然抬头与他对视,被眼泪浸染地绯红眼睛里全是不解。
“啧!不开窍,真麻烦!”
唐越烦躁地在工作台一阵摸索,终于又找到一根烟,点燃。
“这铃铛是铃空石做的,很值钱。他给你这玩意,有没有借机欺负你?”
唐韵想了想,蓝宥那厮好像打过他屁股,但这事儿太羞耻了,绝对不能说。
他摇摇头,“没有。”
见此,唐越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这么看来人品倒还行。”
“他叫什么?”
“蓝……蓝宥。”
“帝星蓝家的?身份倒是不低。”
他弹了弹烟灰,“这样,那铃空石呢你先放着,只是以后别戴了,让别人认出来,对你不利。至于那个人你晾他一段时间,看看他什么反应?这期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行咱就休学。”
“……不还了么?为什么?”
“糟心玩意,当然是为了你!这要是个有良心的,上学期间也能护着你点,如果是个衣冠禽兽,咱就麻溜撤,学不上也不能让他给欺负了!”
对方出手这么阔绰,目地肯定不纯,这傻小子刚才不是说,之前他去还过,那人不但不要还威胁他来着!
唐越也怕再贸然去还,打草惊蛇惹恼了对方,先试探试探,有问题赶紧让这傻小子回来!
“……哦。”
唐韵还是不懂,但他知道老唐不会害他,他先按老唐教的做。
唐越瞅了眼光脑上的时间,十一点半,余气未消:
“罚站半小时,时间到了才能去睡觉!好好醒醒脑子!”
“……哦。”
挂了通讯,唐越又点了一根烟,发愁。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杞人忧天,但是当年那个beta少年自杀的时候,正巧落到他跟前,那场景他这一辈都忘不掉,铺天盖地的血和死不瞑目的那张脸,太过触目惊心。
他曾经也是个A级Alpha,甚至已经触碰到壁垒即将晋升为S级。
那件事,那个场景成了他那几年的心魔,在他晋级S的时候,化作最大的阻碍,最后他没能晋级成功,反而因精神力虚耗过度,跌落到b级。
这个孩子是他用心教养长大的,他不希望他出任何一点意外。
抽完烟,他心绪不宁的回到卧室。
彦桑没睡,还在等他。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照着他写满担忧的半边脸。
“怎么不睡?”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到底怎么了?是孩子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也许是我太敏感、想的多,臭小子大概要嫌我管的多了。”唐越走到床边将头埋进彦桑的颈窝,灼热呼吸烫得彦桑心慌。
他沉心静了静,环手回抱住唐越:
“阿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孩子长大了,他有他自己的人生,我们不可能跟他一辈子。还有,凡是也不能只想不好的结果,万一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呢?”
“但愿如此……唉,不早了,睡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