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珏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你可从未领过兵,当真能行?”
“看不起谁呢?”叶归舟挺直了脊背,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
“我与你同去。”东方珏忽然说道。
“不行!”萧承晏断然拒绝,“在养好病前,你不能离开京师。否则阿芪定要吃了我。”
“我可是陛下亲封的长庆军统帅,”东方珏神色坚决,“我必须去。”
“阿芪不会同意的。”
“这一战事关重大,”东方珏目光灼灼,“不论是对长庆侯府,还是对殿下你。全大周的人,都在看着。”
萧承晏看着他的神色,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早有打算?孤云盟主去请云谷主,也是为了陪你去北境?”
“正是。”
“殿下,”叶归舟插话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豪气,“让他去吧,别拦着。有我看着他,他也不会乱来。”
“可是……”
“阿芪那边,”东方珏轻声道,“我自会去与她解释。”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三个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映衬出各自的决心与担忧。东方珏望着窗外的月色,眼中闪过一丝坚毅。这一战,不仅关乎国事,更关乎家仇。他必须亲自走这一遭,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叶归舟看着好友清瘦的侧脸,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敬佩。这个倔强的人啊,明明已经伤痕累累,却仍要为这天下,为这家国,拼尽最后一分力气。
萧承晏长叹一声,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至于阿芪那边……怕是得好好琢磨一番说辞了。
天气慢慢热起来,东方别院的日子却仿佛定格在某个安静的瞬间。叶归舟自来到东方别院后,便在此落脚。他与东方珏或切磋棋艺,或听东方珏抚琴,自己则在庭中舞剑。那一袭白衣在阳光下翩跹,剑光如水,倒映着天光云影。
东方珏的琴声时而激昂,时而低沉,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叶归舟听在耳中,便将这份意绪化作剑势,或凌厉或婉转。二人心意相通,无需言语,却在琴剑相和中道尽心事。
他们在东方芪面前,从不提及北境战事只字片语。那些沉重的话题,都被掩在这悠然的日常之下。
端阳时节,艾香袅袅。东方别院内,下人们正忙着挂艾草、插菖蒲,为这个驱邪避祸的节日做着准备。院中飘来阵阵粽香,本该是喜庆热闹的时刻,众人却都带着几分心事。
东方芪站在廊下,望着远处的天际。晨露未干,阳光微熹,她已在此守了许久。自打前日得知小叔叔要在端午这天带着云神医来府上,她就一直牵肠挂肚,坐立难安。
“郡主,”顾星端来一盏清茶,轻声道,“您该用些茶水,润润嗓子。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沾。”
东方芪摇摇头,目光依旧凝望着府门的方向:“小叔叔说过,端午就会带师父赶到京师,应该快到了罢?”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东方芪心头一动,快步迎出院门。果然见两骑疾驰而来,当先一人正是孤云盟主,身后跟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师父,可算把您给盼来了!”东方芪快步上前,眼中含着泪光。
云神医下马,神色凝重:“病情可有变化?”
“大哥他……”东方芪正要说话,却见叶归舟也快步迎了出来。
“云谷主,晚辈给您见礼了,”叶归舟拱手行礼,面带焦虑,“阿珏这几日咳血越发厉害了。”
云神医闻言眉头紧蹙,也不多言,只道:“快带老夫去看看。”
东方芪看着师父和叶归舟匆匆进了内院,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他的这位师父是大周的神医,医术通神,江湖上谁人不知他妙手回春的本事?可为何连师父都露出这般凝重的神色?
孤云见她神色忧虑,轻声道:“阿芪,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云谷主既已答应出手,必定能治好阿珏。”
东方芪勉强笑了笑:“是,我相信师父。”
院中艾草在风中轻轻摇曳,那缕缕清香似乎也带着几分端午节特有的祛邪之力。东方芪望着内院的方向,暗暗祈祷:“愿这端午时节,真能如那艾草般,驱散大哥身上的病痛。
叶归舟的身影很快又出现在廊下,向她点头示意:“云谷主说要静心诊脉,你们别着急,问诊的时间可能有些长,你们也不必一直在外面等。”
说完,叶归舟又进了屋内。
此时府中下人已经在摆放粽子、艾草等节日用品,那本该喜庆的气氛,却因着众人的心事而显得格外沉重。东方芪看着那飘散的艾香,忽然想起她第一年入京师的那个端午,大哥偷偷给她留一个蜜粽,说是犒劳她帮忙插艾草……
如今物是人非,往日的欢声笑语都化作了心底的牵挂。
午时的阳光渐渐西斜,投在檐下的影子缓缓移动。东方芪始终守在房门外,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是刀子割在她心上。她数着时辰,从午时一直到酉时,那扇门始终紧闭着,仿佛成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阂。
“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东方芪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节都泛出了白色。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萧承晏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轻声道:“放心,你要相信你师父,也要相信你大哥。”
那声音温和而坚定,如同一缕暖阳穿透了阴霾。东方芪抬头,正对上他温润如玉的目光,心中的焦虑似乎也平复了几分。
夕阳的余晖洒在廊下,将守候的人影拉得很长。
院中凉亭里,萧承晏端着两杯清茶,分别递给东方芪和孤云。正当众人焦急等候之际,萧承泽和照阳长公主从外面匆匆归来,见众人神色凝重,这才知晓云神医已至。
“阿珏哥哥一定会没事的。”萧承泽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几分稚气的坚定。
照阳长公主也跟着宽慰道:“是啊,定然无事。”她说这话时,发髻有些散乱,向来注重仪容的她,竟显出几分狼狈。
东方芪蹙眉看着表姨凌乱的发丝,心中疑惑:“表姨今日怎么……”
“是在街上遇到些事,”萧承泽抢着道,“有人说阿珏哥哥的闲话,姑母与他们理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