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冥海深处,妖族兵营中。
“此事还望少主三思。”
拓石坐在军帐中看向上方的白泽,神色为难却硬着头皮开口劝解。
只见白泽一袭红衣,在烛火交错间,那双眼宛如璀璨宝石,透出丝丝缕缕得讥笑,微微仰首,目光望向对面的拓石,声音带着一丝玩味:“长老,此事有何不妥?”
这语气将拓石的心悬起,好似一阵冷风,悄无声息的钻进骨髓,让拓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抿着唇几度欲开口,但在白泽那目光下又咽了下去。
主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要退苏魔羽的婚,本来苏家对主子所谋大事是很强的助力,此时要退婚就算了,还要以此借口。
“拓石长老,本少主从不畏惧外界流言,此事你应当清楚。”
白泽那清秀俊俏的脸庞,眉眼间似藏着山川湖海,双眸明澈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时白泽目光轻轻落在拓石身上,仿若携着千钧之力,便让拓石深深感受到主仆间的界限,拓石心尖一颤,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少主能否换个说辞给那苏家。”
“不必,只有这样,苏家才能不记恨此事,另外此事一定要传得沸沸扬扬,由你亲自去办。明日我会再去苏家找苏秦。”
白泽声音不大,却压得拓石喘不过气,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几分,唯留那不容辩驳的气场,久久萦绕。
“是!属下这便去办。”拓石叹了口气,摇着头退出了营帐,出来后见站到一旁候着的云起,摇了摇头。
“云起!进来。”云起刚想开口问问拓石,就听到白泽唤自己连忙转身进了营帐。
“少主有何吩咐。”云起上前行了一礼。
“起来吧,你去打听一下提亲的相关事宜。”白泽此刻语气淡淡的,听不到什么起伏。
“提亲?少主改变主意了?”云起心想少主总算是想通了,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嗯...本少主想了想,婚事还是得大操大办,不能委屈了韵一。”白泽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少主说的可是那妖..”
云起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白泽目光中射来的杀意,连忙改口道:“之前的少夫人。”
“知道是少夫人,还不快去办!”话音才落,目光的凛冽似要活剐了云起一般。
“是,云起这就去。”云起出了营帐后突然理解了拓石刚才的神情。
少主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了,竟就是看上那来路不明的妖女,现在要退婚不说,还要大张旗鼓的迎娶那妖女,这不是打苏家的脸吗?
一边担忧,一边快步出营去找人询问提亲之事,再有不满,也不敢干涉少主的决定。
白泽此时一个人坐在营帐中,想到那日离开苏府时,苏魔羽听到幻音铃之事后,沉默片刻便转身离开了,两人并未对退婚之事再交谈过。
明日便去苏家退婚,相信这次过后,此事也能告一段落,再也不会纠缠不清了,想了想出了营帐,唤来了毛毛,前往圣女族。
到圣女族时才刚入夜,一众侍女就如往日般,在院中等候。
“主子回来了,参见主子。”
“参见主子。”
“主子可用过晚膳?”
一众侍女看见白泽归来,喜笑颜开的连忙上前关心询问。
“不用劳心,本少还有事,你们不用伺候。”白泽语气中带着宽慰。
一众侍女开心的应着,主子平日里不经常来圣女族,但每次来都会待上些时日,也必然会先去祭拜圣女,自知不便打扰,便都退了下去。
白泽转身回到自己屋内,圣女族看重他的血脉,对他倾其所有,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利,圣女族都给了自己,自己这些年暗中培养的势力,也都是依靠圣女族。
哪怕此时的自己还在妖界当那不知所谓的二少主,圣女族依旧将他所有的东西维持如新,仿佛时刻等着迎接自己。
眨眼间,便来到了密室前,白泽站伫立于石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竟是许久没来此处了。
缓缓抬起右手,将门上的蜡烛向右轻轻转了三圈,紧接着便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传来,眼前的石门缓缓打开。
白泽进入密室后将门关上,拿起火折子轻轻一吹,将周围的蜡烛逐一点亮。
定睛一看,只见此处竟是依照女子闺房而布置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味,是白泽幼时最熟悉的味道。
只见白泽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去到房间右侧,那里摆放着一方灵牌,在幽微的光线中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白泽站定身形,微微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三炷香,缓缓点燃,香火闪烁,青烟袅袅升腾而起,双手持香,缓缓举止齐眉处,恭恭敬敬的对着灵牌拜了三拜。
“母亲,近日事多,儿子许久未来看望母亲,还望母亲不要生儿子的气。”
紧接着,白泽缓缓移步,去到房间左侧,这里,满墙挂着的皆是逐月的画像,白泽伫立房中,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画像,眼中满是眷恋。
这些画像都是白泽亲手描绘的,自逐月消失后,白泽便开始将所有脑中记下的逐月逐一描绘,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逐月,白泽心中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安稳和幸福。
随后,白泽微微仰头,目光始终停留在那满墙的画像上,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浅笑,轻声说道:“母亲,明日儿子便要去苏家退婚了。”
语调轻柔的如同微风拂过湖面,仿佛逐月正与他面对面坐着,像分享日常一般自然又亲切。
苏魔羽,至始至终在自己心里都是将她当作妹妹一般看待,哪怕成人礼的那件事,虽然心中有震惊,但也未曾恨过苏魔羽。
自己重伤醒来后,被拓石接回圣女族才知晓,原来自己体内的圣女血脉,完全可以颠覆六界,可自己更想要报仇,想让妖王妖后,跪在母亲灵牌前,磕头认错!
从圣女族回去后,便拿到了圣女族的修炼功法,一直在暗中修行,只是为了不让白起起疑,自此便开始流连于烟花之地。
果然,百年间整个六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白泽就是个纨绔子弟罢了,本一心图谋于霸业,怎料机缘巧合,竟真让自己遇到了她。
不单是那惊鸿一瞥,回溯过往,才知彼此的缘分早就开始了,既然母亲将韵一带到自己身边,那自己必然不会放手。
“儿子遇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母亲认识,只是,她现在名唤韵一。”白泽眼眸中尽是温柔之色。
“母亲,韵一与您口中所描述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她性子有些顽劣,很是活泼,不似母亲,温柔娴静。”
白泽说到此处,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低沉,语调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
随即将脑海中那恼人的画面击碎,对着逐月的画像笑了笑,有些惆怅的开口道:“可韵一好似不太满意儿子,儿子想先迎娶她,来日方长,终有一日她总会满意儿子的。”
白泽就这样,絮絮叨叨的说着近来发生的琐事,那些或有趣,或烦恼的事,仿佛逐月此刻真的在听一般,但无论如何诉说,回应他的却唯有一片死寂般的寂静。
“对了,母亲,父亲有意起兵仙域,至阳之力已封禁了近千年,拓石长老也告诉儿子了,只要儿子取得至阳之力,届时便可重塑六界,从时间的旋涡中将母亲带回。”
“母亲别太着急,再等等儿子。”
白泽这次在密室中待了很久,说了很多,与往常不同的是,出了密室后白泽并未在圣女族安寝,而是唤来毛毛朝着无冥城去了。